有人先动手了，一把匕首划过同伴的咙，血线笔直而安静，如同剪断一已断的弦。下一刻，仿若按下某个开关，原本虔诚跪伏的人群瞬间转为狂热的屠戮者。他们撕扯、咬噬，双眼泛白，口中依旧喃喃低诵著你听不懂的语言——但你能确定，那些语句里有你的名字，或者某个与你极为相似的存在。

        你没有阻止，也没有命令。

        一只猫从垃圾桶后出，叫了一声，然后又迅速窜进阴影里去。你看著那猫尾消失的方向，心中某一块无名的焦躁被勾起来。

        你没有再回，只是推开那扇沉重的门，走进晨曦及的街巷。

语不止的人群陷入静止，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整个空间突然只剩你一人的呼声，与气凝结时坠落的水珠声。

        “死亡并非终结！”祭司冲著愣住的信徒高喊：“祂将为我们带来汐与重生！”

        是本乡。他气吁吁，像跑了很久，额前碎发都被了，他的视线从你上迅速扫过。

        你也不再是人类。你开始怀疑。

        而这群人，他们本不在意你是什么，他们只需要一面镜子，一面足以映照出他们所渴求的「神」的镜子。而你，恰巧反得够深，够冷，也够陌生。

        回，那座教堂内残存的信徒纷纷伏地，稠的血与苍白的脸，构成一幅犹如静物画的猎奇图景。

        你只是走过，让他们在你经过的阴影中，自行选择残存或毁灭。

        “回船吧。”本乡说，像是看穿你所有沉默背后的念，“大家都在等你。”

        你眨了眨眼，那动作仿佛重新启动了你凝结的意识。

        “我回来时没看到你在船上……”他语气平静下来，却藏不住眼底那种近乎压抑的焦虑。

        你不是神明。你曾如此相信。

        *

        ——如果我叫你们去死，你们愿意吗。

        你走出巷子，阳光洒落在上。

        你答非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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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著他伸出的手，一秒、两秒，终于缓缓地，将自己的指尖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权杖率先在空气中划出一弧线，接著，「砰」的一声钝响。血溅出，宛如红色的花，绽放在你脚下。那个人倒地无声，眼睛睁得极大，脸上却浮现出几近癫狂的满足。

        本乡愣了一下，神色复杂，最后只叹了口气：“没关系，我们一起回去就好。”

        权杖重新落地，与石面碰撞发出闷响。祭司跪伏在你面前，额抵地，脸贴著尚未乾涸的血，他的声音沙哑而虔诚：

        你没说话，只是低走过街口。

        忽然，你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

        你的角动了一下，几乎没人听清你的话。

        “玻璃珠是蓝色的。”

        那是什么感觉呢？

        “祂喜悦了……祂渴求更多……”

        你不知怎么回答。你可以说你被绑架了，可以说那些人叫你神使，但你知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他们更担心你而已。

        它似乎变了形，中央的模糊面容逐渐清晰起来，有几分像你。眼睛多得不自然，嘴勾出诡异的笑，那笑容太熟悉了，是你在夜里梦见过、在水面映照时曾闪过的倒影。

        那并非温的阳光，而像是一层无声洒下的灰尘。风是静止的，港口不远船摇曳，却没有半点水波的声响。你眯起眼，目光穿过逐渐熙攘的人群，却觉得那些人影仿佛都带著某种不属于这里的异质感。像是被糙拼贴上来的纸偶，行走著，交谈著，却没有一个影子是真实的。

        你停下脚步。

        “我不该离开船的。”你说，声音很轻，却像在宣判什么。

        “你没事……太好了。”

        你记不起昨天吃了什么，也不记得来这座岛的目的。这样的感觉让人恐惧，却也异常熟悉，就像是置梦境太久，反而觉得梦中才是家乡。

        你走下祭坛，每踏出一步，地面就发出的声，仿佛整座教堂都是活。尸横陈两侧，有人还在痉挛，有人朝你伸出沾满血的手，一边重复那句咒语。

        无声的共识在他们之间蔓延，如同瘟疫。

        你嗤笑了下，几乎无声。

        你盯著那倒地的尸，血泊以缓慢的姿态渗入石砖的裂，如同早就设计好的纹样被启动。空气中弥漫起一温热的铁锈气息，信徒们似乎嗅到了什么神圣的讯号，纷纷颤抖著站起，转向彼此。

        你没动。

        如同行走在一场被错认为梦的现实里，四肢冰冷，心安稳，理智却静静剥落。你开始怀疑，是不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那个该被祭献的东西。若一切只是循环，那你也不过是这个岛上、这个宗教里、这个世界里的下一容罢了。

        你轻轻了口气，尖有些苦，像是过梦境里残留的海水，你终于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抬眼看向前方那副破损的祭坛画。

        你在门口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