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野埋tou嚼着土豆鸡块,手上还沾了点油,突然有些好奇一个问题:
“云子,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他心里已经暗暗给她预设了答案。
――白色,像她一shen常穿的校服;或者淡粉色,那种小女孩会喜欢的温柔色调。
可舒云子偏偏笑弯了眼,眸子亮得像水波里漾开的光:“我最喜欢的,是春天的那种新芽绿。”
江泊野愣了下,没忍住问:“绿?为什么会喜欢绿色?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在我们文化里…有点微妙吗?”
话到一半,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傻乎乎的,怕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可云子只是眨巴了下眼睛,神色澄澈,像是完全没懂他的尴尬。她笑着解释:“绿色是最有生命力的颜色呀。尤其是nen芽新绿,破土而出的一瞬间,你能感觉到它扑面而来的劲dao和希望。英文里叫 Sprout,我每次念这个词的时候,都像在心里听到――spring out。春天要冲出来了。”
她说得很认真,像在给某个词zuo定义。指尖还轻轻敲了敲饭盒的盖子,好似点出那个破土而出的瞬间。
江泊野怔怔望着她,心口忽然被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击了一下。
她是这样一个明明shenti虚弱,却执意要用“破土而出的春天”来形容喜欢的颜色的女孩。
他觉得自己真是蠢。她怎么可能只是白色、淡粉色呢?
她分明是那抹新绿――在风雨再大时,也倔强探出泥土的nen芽。
江泊野听着舒云子说“绿色是破土而出的春天”,心口又tang又涨,忽然生出一种荒唐的自我嘲讽。
――他还以为她会说白色,甚至是粉色。像病弱的小姑娘才会喜欢的温柔色。
结果她说的是新芽绿。
她比谁都病弱,却偏偏比谁都要活得坚韧,眼睛里还装着春天。
他咬了口土豆,笑自己蠢。江泊野啊江泊野,你凭什么总把人家往“弱”里想?她明明比你强多了。
舒云子忽然抿了抿豆naixiguan,侧tou看向他,轻声问:“那泊野哥哥呢?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江泊野一怔,筷子顿了下,竟有点不敢对上她的眼。
他心口七上八下,鼓了好大一口勇气,才压低声音,像说秘密一样吐出来:“……其实我最喜欢粉红色。”
说完这话,他的耳尖迅速染红,慌慌补了一句:“书包内侧就是浅粉色的,但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男生喜欢粉色会被笑,说娘,说不正经,说取向有问题……所以别人问我,我都说喜欢黑色或者深蓝色。”
说到这,他自己都觉得心里酸涩又好笑。
明明只是个颜色,凭什么要我骗自己?
舒云子看着他,眼睛弯弯,像是被这一份小心翼翼的坦白打动了。她轻声开口:“其实你没必要觉得丢人啊。粉色本shen就是男生的颜色。”
江泊野愣住:“啊?”
云子笑了笑,像是在说一条她早就知dao的冷知识:“粉色是稀释的血ye的颜色。它最早象征的是勇气和热烈,所以在古代欧洲,粉红其实一直是男孩子的专属色。女孩子们穿蓝色,才表示纯洁。后来才慢慢颠倒了过来。”
她声音轻缓,却像在为他撑开一把无形的伞。
江泊野怔怔盯着她,心口一阵翻涌。
她竟能把“粉色”说成血ye、勇气。
他突然觉得鼻尖有点酸:“云子,在你眼里,我连粉色都能变得理直气壮。”
原来自己最害怕被人嘲笑的小秘密,在她眼里都是最正大光明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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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块的香味还在空气里萦绕,饭盒渐渐见了底。舒云子细细收好筷子,把小铝盒重新扣紧,眼睛亮亮的对他说:“明天我妈妈会zuo我最喜欢的桂花糖藕,我也给你带一份。”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巧,像是天经地义的小约定。
江泊野怔怔看着她,心口一阵酸涩翻上来。他忽然第一次这么强烈地、几乎带着一丝自恨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