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电梯-liu緒微梦(肆)
又是星期三。
天文台罕见的在一个月内连续挂了两次八号风球,周子渝的医生预约因风雨推迟了两日,百无聊赖地在周记生鲜帮忙。
雨天gen本没人出门,天空昏沉如墨,周家父子如期开车冒雨送货。
周子渝伏趴在柜台上,手里把玩着一个鲜艳的橙子,骨节分明的指节带动它在台面gun来gun去,屋外零落的雨声入耳。
她披散的tou发耷拉在肩膀上,隔着玻璃镜片,周子渝望着木桌方寸之间唯一鲜艳的橙色,心想,快要六点了。
电话该打过来了。
她期待着又惧怕着那通电话,上个星期三周子渝在医院复诊,送货的人并不是她。
这些日子她常被恶梦困扰,无暇顾及心底星星点点的好奇心,连问周子铭知不知dao那个女人的全名的契机都没有,她们兄妹向来都不太在意对方。
周子渝记得张医生的话:
“不要驻足过去,发生的事情不会改变,如果回避记忆对你更好,你可以尽力回避,但我认为你现在应该有能力去面对创伤,如果你想jing1神创伤彻底痊愈,可以尝试去故地走走,毕竟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自1996年,她都不太会往明珠大厦那边的路去走,时间的力量过于强大,让她彻底遗忘以至于一不小心又坠落恶梦之中。
六点整,柜台上红色座机如约响起。
嘀铃铃...铃铃...铃嘀铃...
她数着铃声,一、二...直到第六声,周子渝灵min地预感到电话那tou似乎已经不耐烦起来了,她伸手接起话筒,“你好,周记生鲜,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电话另一边,在听见她的声音之后,轻笑着“咦”了一声,“周小姐。”
周子渝也听出了她的声音,礼貌回应:“你好。”
“应该不需要我再说第二句了吧,别那么早来。”又是一声轻笑,轻得像雾霞,呼一下散掉,电话就挂断了。
“二妹你笑什么?嘉辉打来啊?”燕姨搬着几箱的台湾草莓礼盒路过,看她没血色的脸有了几分生气,停下脚步调侃她。
周子渝说了声不是,抬手用手腕上的pijin扎起高ma尾,她扶着桌子站起来,shen上的深蓝色hua面衬衫随风摇曳,带着微笑说:“我去送货,燕姨帮我跟我妈说今晚不用煮我饭。”
“外面在打八号风球啊,你去哪里送货啊?”在燕姨疑惑的惊呼声里,周子渝搬起早已经准备好的三箱橙子,小心绑在单车尾座。
她穿上雨衣,给新鲜得快滴出水的水果盖上雨布,在雨里朝铺tou摆摆手,“放心,很近的。”
雨水混合着狂风,周子渝用力抓着车把手才不至于被chui歪。
台风的雨是一阵一阵的,一会凶猛得像倒水,一会虚弱得你觉得台风已经过去了下一秒老板就会喊你会上班,这会正是上帝悲悯让人间chuan息的间隙。
maomao几滴雨砸在她shen上的雨衣上,往常热闹的街静得只有沥沥风声,她把单车停在雨檐下,捧抬那三箱被雨水濡shi的纸箱走入明珠大厦的屋檐。
周子渝特意早点赶来,她在今宵醉门口放下手中沉得要命的橙子,脱下粘shen的雨衣,用贴shen干的那一面盖住三箱货物,她再用干燥的衣角把眼镜片的水珠印去,整理好额前shi糯的碎发。
她没有敲门,抬腕看表才刚过六点三个字而已。
重新踏上咿呀作响的木楼梯,周子渝想好好走走这里,她的恶梦。
穿过萧条的连廊,台风天还营业的店铺不多,安记冰室如常亮灯,里面坐着一个背对大门的女人,周子渝撇了一眼挪开了视线。
安记冰室再过隔bi是一家玄堂,黄色底的招牌挂着面八卦镜,店门大闭。
她再往外走,靠近电梯的位置,一间不小的店铺还亮着灯,传出噔噔噔打印机工作的声音,加班的影印铺门外玻璃上贴着招工信息——
诚招人才,要求:生人,懂得使用电脑,例如文档编辑、电脑绘图,工资从优,进店面谈。
周子渝驻足多看了这张红底黑字的纸张几眼,扬起上目线默念它的名字——开花打字影印公司。
明珠大厦的一切都透lou着奇怪。
她侧tou朝内望,杂乱的电脑面前坐着一个瘦削的女人,紫色长发用一支用了小半的的蓝色铅笔随意盘起来,埋tou于电脑绘图ruan件里。
好忙碌。
她继续往外走,穿过长廊从侧门进入明珠大厦的后巷,推开防火门,扑面而来的是1996年的风,雨水积攒在雨布中,不堪重负的挡水布不断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