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了,太普通了。这人说不上惊艳,也没有邱婉的俏丽,更没有董令仪的气度,只是个寻常的温婉妇人,似乎能给男人一些久违的恤和安
。可偏偏就是她,让江家的最后一点
面,彻底碎了。
直到男人抡得气吁吁,近乎嘶吼着骂出“江垂云,你让老子当了绿王八”,董令仪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拨了个电话。
十几分钟后,警笛声由远及近,刺耳的鸣响劈开夜色,终于把这场闹剧压了下去。
她没有尖叫,没有劝阻,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一个陌生男人把她经营了半辈子的家,像撕碎旧账单一样撕开。
他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渴望――见舒云子。
“……警察局吗?”她的嗓音冷而稳,仿佛是在通知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
她抬手一指散落满地的瓷片,角的弧度讥讽得像一出折子戏里的花枪。
他想起那天她在纸上写下的那句:“纵使相应不识”。
可笑声未落,她的嗓音却突然一颤。像唱到“失夫寡妇”段落时,一记高腔扯得太狠,破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楼下那一地碎片,满目狼藉,乱七八糟。
而她――也许就是
“我们……”她的声音颤抖,带着青衣台上那种撕心裂肺的哀婉,“我们都是被江垂云辜负的可怜人啊。”
不是想和她说话,不是想解释什么,只是想看看她。看看她在图书馆里翻书的样子,看看她喝水时轻咳的样子,哪怕就看一眼也好。
客厅顷刻间一片狼藉。茶几歪倒,靠垫散落在地,地板上横七竖八的瓷片反着冷光,像是某种暗喻――这个家原本维持的
面,已经彻底破裂,再拼不回去。
“”是什么?是破碎之后的补合,是伤口之后的针线。
她还是那明艳俏丽的桃红色长旗袍,在深秋的季节里也不见她冻着。风一
,衣摆猎猎作响,仿佛登台前那层沉重的水袖。
那是董令仪早年从景德镇定制的对瓶,一对花鸟描金,瓶修长。轰然碎裂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玄关里回
,宛如一声炸雷,把江泊野惊得在楼梯转角一僵。
他忽然觉得,这座住了大半辈子的别墅,已经不再是家了。只是空壳子。
这哭声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嚎啕,而是带着戏台上练就的韵味,委婉又持久,仿佛一段唱腔,被生生拖出
咙,听得人心口一紧。
江泊野在楼上听着,口却越发窒息。这声音不再像争吵,而像一场家破人散的旧戏,唱到最后,连演员自己都忘了何时是戏、何时是真。
楼下的警笛声渐渐远去,警察带走了那个怒吼的男人,邱婉唱完后也走了,客厅里只剩下一地狼藉。瓷片、茶叶、翻倒的靠垫,全是破碎声的回音。董令仪依旧平静,但那种冷漠的平静让他不过气。
邱婉也来了。
眼泪顺着眼角下来,打
了她
心描过的眼尾。她慌忙用袖口去拭,越抹越糊。
男人怒吼着,棍子横扫茶几,“哐啷――”紫砂壶应声跌落,摔得粉碎。茶叶和壶盖的碎片一齐在地板上,叮叮当当,带着刺耳的凉意。
董令仪站在一片狼藉中,脸色却依旧平静得出奇。只是那双眼睛,像是在某个瞬间失去了光泽,彻底冷下来了。
一进门,她先冷冷一笑,嗓音里带着青衣特有的清亮:“瞧,你们江家……连骨
都快被他嚼干净了。”
董令仪静静坐着,没有吭声。她的神情淡淡,却像是看透了戏台前台下的一切虚浮繁华。
“”字在昏暗的脑海里格外刺目。
几天后,事情终于闹到了台面上。那个什么月的丈夫怒气冲冲闯上门来,眼角通红,满戾气。刚踏进玄关,他抡起手里的木棍,重重砸翻门边的瓷瓶。
口被什么重重压住,像一瞬间崩塌的网。他甚至不敢往下多想,怕自己也跟着掉下去。
董令仪站在客厅中央,抿得死紧,面色冷得像一潭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