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子低声默念着师父方才的话:
小女孩没急着答,只是歪了歪,病白的小手又往棋盘上一点:“因为你这里——已经没气了呀。”
她记得清楚,那天霍光穿着宽大的白T恤,眼神青涩而倔强,手里抱着棋盘,坐在走廊长椅上自顾自地下棋。
动作笨拙,却毫不犹豫。霍光盯着棋盘,有点不敢相信。那枚小小的黑子,正好落在他一路“虎口”的要点。十七岁的他下棋已经颇有造诣,眼前这个四岁的小女孩却在无声间,一步把他的白子大龙封住了退路。
那是一种要“先手”、要抢局面的望。她不像个孩子,倒像是天生的将军,哪怕弱小、哪怕病态,也要先落下一子,宣告主场。
“关住对手,就是掌握了生死。”
“你知你刚才
了什么吗?”
银蟾子此时走近,俯一眼望去。那一瞬,她眼神骤然一亮。
银蟾子站在棋盘前,目光锐利如刃。
眼神一寸寸暗下去,她的人生,不就是那条被入死境的大龙吗?
霍光怔了怔,脸有些红。他刚才还以为她只是瞎摆,可她看得分明。
她的眼神锋锐如钉,像要把舒云子盯透:
她没说话,只是小小的手指伸出去,在棋盘角落里轻轻放下一枚黑子。
她指着白子的腹地,声
气地补了一句:“如果我不下这里,你就能逃出去。可我下了……你就会被吃掉。”
想到这里,银蟾子下了一个决定,她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四岁的小手笨拙,却带着一种惊人的执拗。
“……是。”
小女孩儿抬眸,眼睛亮亮的,嗓音还带着气:
小女孩愣了下,小声:“……舒心。”
舒云子愣了愣,抬眼望向屏幕。
视频挂断,屏幕暗下。书房里只剩棋盘上的黑白子静静躺着,和小铃铛在她上发出的低低呼噜声。
——这不是普通的直觉,而是棋感的天赋。
霍光有些慌张:“师父,她只是随便……”
那时银蟾子不过四十出,带着一个还未成年的少年——霍光,正在儿科候诊。
像是先天就被挖了一个坑,每走一步都要付出数倍心力,稍有不慎,就会被推入死局。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护子,也始终有一圈冰冷的白子将她围困。
“闭嘴。”银蟾子冷冷打断,眼睛像刀锋一样亮。
舒云子手放在小铃铛的脊背上,咙
了几下,才轻轻应了一声:
霍光抬,看见是个挂着针的小女孩,愣了下,却还是挪开
边的位置。
使相迎。”
舒云子就那样被引住了,小小的
慢吞吞地凑过去,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
银蟾子的嗓音并不急,却带着千钧重压:“虽然当下已经脱离危险的关口,却像是自己挖坑往里。小
不舍,反失大局。”
“你看得懂吗?”他随口问。
“……是劫材。”她低声喃喃,四岁的孩子,不可能懂“劫”的复杂变化,可她下的这一手——恰恰踩在了劫争的子上。那是棋感直觉才能抵达的高度。
“你该记住,占尽对方中腹,就是让敌人如鼠入袋;收取死卒,不要给它复活的机会。棋如此,命亦如此。”
屏幕那端,空气沉得像要压碎人的腔。
银蟾子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一下,笑意锋利得近乎冷冽。
银蟾子心口一震。
那枚黑子静静落在要点上,像是一颗无声的钉子,把整个局势都定死。她忽然意识到——这孩子本不是在照葫芦画瓢。
棋子在木盘上“嗒、嗒”作响,清脆入耳。
指尖着黑子的力
忽然加重,直到掌心生疼。
“迫兼棋岳兮颇弃其装……收取死卒兮无使相迎。”
银蟾子盯着她,心中无声喃喃:
她直起,盯着这个小女孩,声音森然清晰:
“从今天起,你要跟我下棋。”
她要先下。她一定要用自己的一子,把局面扳到自己的节奏里。
“就是……把他关在里面。”
就在那天,她遇见了银蟾子。
记忆被撕开一口子。她忽然想起自己四岁那一年,病床边的走廊——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她扎着针,手背
得圆鼓鼓的,还输着
糖,虚弱地靠在母亲肩
。
别人学三年、五年,才能懂的“攻防要点”,她只看了一会儿,就能在关键准落子。
“你……你为什么要下这里?”霍光忍不住问。
她定定盯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心底已经明白:
她抬起,看着小女孩,声音冷厉,却压不住一丝震动:
银蟾子喃喃:“你是要执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