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苍白，指尖深陷小腹，盯着金汤力许久，偏开。

        可是我耳边就是隋唐急促的呼，他喝醉了，在叫我的名字。

        可我不明白这样一个俗的爱情故事为何会如此沉重。

        我端来酒杯，想喂他喝下去，他推拒，我不听，推搡间一个不慎，酒都洒在了他脸上。

        可隋唐看起来完全无心享受这些。

        “不想喝烈酒，起码来杯金汤力吧。”我有点难过，把最不起眼、也最不贵的那杯推到他面前，小心期待地望着他：“我让他们多加了一片柠檬。”就像他以前喜欢的那样。

        「……那就是高级权限了，您现在连一个对象都还没有攻略呢。」

        隋唐以前不是这样的，他酒量很好，还爱笑、乖巧，时不时泛着活泼，好像天生就有很多的爱似的，决不会像现在这样拿一个意味不明的哀伤眼神看我。

        「那我可以让他长出一个吗？我是个传统男人，一直想要个孩子――还想吃。」

情侣时常来这里，那时我没有钱，我们只能在散台呆着，而现在我有钱了，带他坐进了位置最好的卡座，点了一桌的鸡尾酒、洋酒、雪茄，像个真正的暴发一样试图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

        我们曾有很多朋友，假期时同城的人隔三差五就一起去「数峰青」，那时这里要破得多，满地都是兜里没二两银子的青年音乐浪者，许畅学艺术史学得崇洋媚外，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Chela，叫我们都得这么叫他，光着膀子灌下一杯伏特加就上去打鼓。我和老沫在下面起哄，大声喊着Chela，Chela，

        「你真扫兴。」

        「请放心，这是属于您的世界，在您允许有人死去以前，没有一个人会死去。」

        远舞池里的人像被拧上发条的鬼，舞蹈像抽搐，魑魅魍魉皆现原型，而隋唐在去舞池前回看了我一眼，后是片令我陌生的光怪陆离。

        「他不会酒中毒吧？」我忧心忡忡地问1997，也不知在游戏里待NPC有没有德问题。

        他的额、发间都是泛着酒腥的黏腻，我想抽纸巾，但是需要跨过他的。他还在说不行，我不禁一阵恼火，抄起最近的威士忌瓶抵住他下巴往他咙灌。他不肯，我摁住他的肩，过了一会他呛水了，我继续灌。又过了一会他浑上下都泛起不正常的红，口剧烈地起伏，我继续灌。后来他彻底在我的怀里，再也挣扎不动，像是昏死过去，我不敢灌了。

        事实上我不喜欢舞，也不喜欢迪厅，而隋唐看我的眼神就像一钢钉，穿破肚直直戳进我的盖骨――那不是普通的忿恨，而是一种很深的眼神，我不熟悉的眼神，好像这不是第一次我让他这样了，又好像他这样不仅仅是为了完成我们今晚的任务……是了，我知了，它就像是你谋杀了一个人，把它埋进你心口的盒子里，直到午夜时分，它擅自爬出来，满脸是血，跪坐在你脚边，发蜿蜒在你心口。你大惊失色，吓得屁，而它冲你笑，怜悯你，对你叹息：“你怎么能忘了我呢？”――这话把你钉死在决异教徒用的十字架上，死亡变成一封条，你怕它像血鬼畏惧阳光，你知你殉也成不了圣徒，而它宝剑高握，审判你终生。

        他自进入数峰青以来就一直伏在桌面发抖，未沾酒却汗脊背，我点燃他偏爱的雪茄递去，被他挥手推开。

        其实每次隋唐叫我名字的时候我都要反应一会他是在叫我。我不熟悉这个名字，也不了解这个名字被不同人类的嘴、牙齿和声带发声所代表的意义，这导致我的潜在一夜情对象这样叫我时我总要怀疑他是在叫别人的床。可没多久后隋唐又问我为什么不记得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一难言的焦躁在我的脑子里死灰复燃，像只发条坏了的尖叫鸡――好问题，我也想知我们究竟在哪里、又要往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