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商家的狐狸？她的孩子我可不承认是我的弟弟。”他冷笑一声，眼中锋芒如刀。若不是自己不在京中，这等事怎会如此顺遂？

        话音一落，周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相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仿佛一朵花被骤然置于霜雪之中，冰冷到窒息。她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忽然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你、你说什么？”

        相思坦率地开口：“你五叔那边，府里的姨娘刚生了男孩儿。算起来，也是你的弟弟。”

        相思转吩咐连珠：“说到底，我也应去看望一次。只是翎儿今儿个在我这里，你就让小喜去送礼物过去吧。”

        相思闻言，神色平静得仿佛湖面上的浮萍：“人是会变的。”

        相思看着他，目光柔和，笑意浅浅：“我也希望你永远不会变，永远是这样单纯，无论外风雨如何，都不被那些世俗之事所困扰。”

        可她如何能“节哀”？那个日日在她旁叽叽喳喳、不平事便要为她抱打不平的小丫鬟，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

        周述站在门口，似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眼中情绪翻涌，迟疑、悲伤、忧郁与担忧纠缠不清，最后却化作无奈与沉痛。他的结微微动，像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声音：“相思，小喜已经死了。”

        周翎垂下眼眸，目光游移不定：“五婶，若是你对五叔无意了，你要不要……”

        “公主！”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连珠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相思微微蹙眉，语气虽柔却带着几分叮嘱：“不许和人拌嘴。”

        周述闭了闭眼，眉心深锁，握住她冰凉的手：“相思，事已至此，节哀顺变。”

        如同利刃穿，沉重的哀痛铺天盖地地袭来，相思愣在那里，连呼都仿佛停滞。她忽如离弦箭般扑将过来，十指死死揪住他前襟，金丝银线绣的云纹登时皱作一团，声音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变得嘶哑：“怎么可能？她、她不是去看关长滟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周翎放下筷子，说：“我也一起去吧。”

        “可我不会变。”周翎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少年人的骄傲与真诚尽数写在眉目之间。话到此，他似乎还想说什么，间哽了一哽，终究没能说出口。

        相思微微蹙眉：“不要这样说。没有哪个女人真正愿意妾。”

        “是。”连珠匆匆退下。

        相思一怔，眉微蹙：“她不是那种贪玩误事的子。你同盛宁一起去找吧。”

        “怎么了？”相思转看去，只见连珠神色焦急。

        “无辜？”周翎攥紧拳，语气中透着不甘与愤怒，“五婶，她的存在对你是不公平的。”

        周翎笑着应下，便与盛宁、连珠一同去了。

        周翎闻言，心中忿忿不平，却因相思的话而勉强压下怒火，嘴抿成一条冷的线，不再言语。

如今立了战功，得了赏银，便自个儿在城中买了小院安顿下来。京中繁华，可他眼里无甚趣味，一回京便直奔相思府中，是以尚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喜去了半晌，到现在还没回来，婢担心出事了，要不要去寻？”

        周翎依旧眉紧蹙，心情不佳，陪着相思用晚饭时，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五婶，为什么还要让她有孕？五叔不是只喜欢你吗？”

        相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小喜虽说子脱，可也晓得轻重，尤其不喜欢与长滟来往。送了礼物，定然是赶紧回来。如今却迟迟不见人影，实在叫人疑虑。

        连珠应了声“是”，随即退下。

        周述抬起，只是与她对视的片刻，眼神就已闪躲如受惊的飞鸟：“小喜井死了。”

        不想再回来的时候，推开房门的却是周述。相思怔住，诧异地抬起，心底无端地沉了一下，像是被寒浸透，冰冷刺骨。她开口问：“有什么事？”

        “或许吧。”相思的声音轻柔，眼神中却透出一丝淡淡的怅惘，“但人与人之间的情意，是世间最无法捉摸的东西。那孩子未曾选择自己的出，也未曾决定自己的命运。生下来，便是无辜的。”

        这句问话里，有戒备，有疑惑，还有难掩的冷淡。夫妻二人疏离至此，倒真是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