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就是脾气不大好，但心里那一块还是善的。”

        方珑往上望一眼三楼，压着声音说：“大姨好像醒了，我见屋里有光。”

        他转看向狭长内街，那家伙竟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多少有点，都是肉伤，养几天就好。”

        周涯握住母亲羸瘦的手，轻轻拍了拍：“嗯，我知。”

        “行。”慧看向周涯，“阿涯，你进来一下。”

        走到二楼时，他刹住脚步。

        “好。”

        “这哪能叫浪费？”周涯走到床边，帮母亲掖好被角，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涯多看了两眼，收回目光。

        周涯默了几秒，如实：“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孩们闹了一下。已经理好了，你别担心。”

        “那明天我再去给你挑个加。”

        两人进屋时，慧正坐在座机旁，手拿电话筒。

        卧室有点儿冷，周涯蹙眉：“怎么不开气？”

        周涯没急着往内街走，等了一小会儿，才开车驶进。

        他说：“你那衣服一塌糊涂，很难不让我妈多想。还有，把发放下来，遮一下脸和脖子。”

        周家在内街深的老楼里，停完车后，周涯抓起衣上楼。

        咬着牙低声骂：“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方珑挂掉电话，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神一点儿：“大姨，你怎么还没睡？”

        今年是冷冬，很早就降温了，慧弱畏寒，周涯提前买了新的油汀给她用。

        半晌，周涯开口：“怕了？惹事的时候怎么不怕？”

        方珑扯下衣，偷偷甩他一个眼刀。

        慧坐上床，摇摇：“开久了太干，咙总不太舒服。”

        “不用不用，天气预告说接下来要回了，你别浪费钱。”

周涯回牵车，发现方珑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离开了。

        方珑拨了拨发，有意拿没被扇巴掌的那边脸对着大姨，“怪我，今晚玩得太开心了，忘了跟你报个平安，让你担心了。”

        慧柔柔地看了她几秒，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不早了，赶紧去洗澡睡觉吧，明天你还得上班呢。”

        方珑竟站在楼梯拐角，背着手，贴着墙，像是在等着他。

        “没事，我明天排的晚班，大姨，你快去睡吧。”

        方珑鼓着腮帮，低踢一脚地上的灰：“大姨不好，你别让她太担心了。”

        方珑的手机也在这时响起，滴滴哒哒的电子音乐声在楼里很响亮。

        “伤得重吗？”

        他俩型有些差距，他高，她矮，他壮，她瘦，衣穿她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周涯“哼”了一声，走上楼梯，把衣丢到方珑上，兜兜脸盖住她的脑袋。

        内街狭长，只靠着两侧楼房墙上的盏盏灯照明。

        “我今晚不是和朋友去唱歌么？唱完后，大家伙说要去吃夜宵，我就带他们去哥的店里了。吃完后，哥说他也要回家，就顺路载我回来了。”

        靴子脚步声不小，哒哒，哒哒，进他耳里。

        温灯火裹着她的影，像颗入口即溶的糖。

        自跨进家门，周涯就把上的刺儿全收了起来，语气都温柔了不少。

        他给了方珑一个眼神示意她该干嘛干嘛，接着进了母亲的房间。

        慧握住周涯的手，拍拍他的手背，“你当哥哥的多照顾照顾她，毕竟她只剩下我们这俩亲人了……千万、千万别让她跟她爸妈一样，沾上那些不该沾的。”

        小小的，轻轻的。

        衣领有革混着烟草的味，方珑皱皱鼻子，把拉链拉上。

        慧的手没什么肉，包着骨，有输留下的明显痕迹。

        周涯就这么站在二楼，没再往上，两人中间隔着半层楼梯。

        周涯微怔，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没有，好得很，就是担心你妹。”慧轻叹，“她是不是又出事了？我看她神情古古怪怪的，脸好像还了。”

        慧放下话筒，有些吃惊，她没想到儿子和外甥女会一块儿进门：“我早睡了，起来上厕所，见你还没回来，正给你打电话呢。你俩怎么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