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潇开口：“昨天晚上……”

        “就这件事？！就这件事！有什么好吞吞吐吐的！？”顾瑶听了更为烦躁，往地面上恼恨地重踢一脚宣情绪，“我知我在什么！我知我要什么！”

        顾瑶本没往神像上多看一眼，手臂因愤怒而轻微地颤抖着。

        她将自己从“报应”的泥沼之中拉了出来，短暂的溺毙感让她难免疑神疑鬼――张景潇，对她来说，到底是报应，还是奖励？

        张景潇：“……”

        在此种境况之下，但凡稍有不顺，她便会疑心：这是我的报应吗？

        这份感激确乃真情实意。若为顾瑶自己察觉不妥，她虽会担起照顾宋时清之责，但是，宋时清的昏迷，更像是在强调她是如何让别人受到实质的伤害的――

        她对他，还有感情。

        屋内空气仿若凝固，唯余她略显急促之呼声轻轻回。

        那么，就只能是顾瑶为宋时清清理了一遍伤口。

        朽木制成的神像不堪重负，断成了两截。

        大夫回答的是张景潇的问题。

        张景潇感知到她的杀意不减反增，还突然摆出一副要把他剁了的样子，蹙眉：“你生什么气？”

        顾瑶感的神经顿时失衡了，她本接受不了付出代价后张景潇居然还敢隐瞒她！！

        张景潇并非没有这种准备，但当他切实捕捉到了这刹那间的杀意时，他却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淡然。

        犹如那曾被砍下的颅、犹如母后离去的背影――这都是我的报应吗？

        他说的是“能不能”，不是“会不会”。

        这样就生气，说了不是更生气？

        没关系。

        他注意到了大夫提到的　“木刺取得很及时”。

        顾瑶自是深知：狗狗摇尾巴，就是要夸夸。

        人是不能怀疑自己的，一旦开始怀疑自己，就会想要去弥补，想要为自己留后路。

        她轻吐一口气，神情之中多了几分诚挚之感激：“多谢你……幸得你反应捷，我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甚至不知何可寻大夫……”

        显然，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他们都没有那份闲心去照顾宋时清。

        他摘下面，异色的眼眸倒映着顾瑶苍白的面容。

        张景潇不理解但尊重。他斟酌片刻，直说了：“等他醒过来，你还能跟他提和离吗？”

        顾瑶并不在乎自己的虚伪，但她害怕自己可能会变得怯懦。

        顾瑶说着，迅速从袖口摸出一个木雕。那是方才从花渔手中得来的小神像，只因求心中多些安稳，才将其揣于怀中。

        张景潇嗯了声，顺带着颔首示意。

        有事瞒我？！

        她将神像狠狠地扔在了地面。

        在这狭小房间之中，他开朗得简直仿若能绽放光芒。

        那抹似恨似杀的神情恰似尖锐之刺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尖，连呼都为此滞停。

        顾瑶快速地眨了一下眼，双手瞬间绞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经认为顾瑶会受到情感上的牵扯，很可能无法再用“和离”去伤害这位脆弱的驸一次了。

        张景潇淡淡地移开视线，嗓音微不可查得沙哑些许：“没什么。”

        她高了音量，再次怒吼：“你以为我你们的死活呢？！我就要为所为！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顾瑶冷冷：“有话就说，我最讨厌别人吞吞吐吐的。”

        她的表情狰狞了一瞬。

        顾瑶静静地立于此，眼睫微垂，似乎正在凝视着卧榻之人。

        江今铭将大夫送走后，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张景潇和顾瑶。

        江今铭角愈发上扬：“哎呀呀，也没有说得那么中药啦，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去和他提和离的吗？你担心我后悔之后会为了安宋时清和你一刀两断，还是担心我把这些责任推到你的上，拿我自己的事情迁怒你？！”

        张景潇告诉自己。

        床边的大夫为宋时清理好了手上的伤口，说：“伤口里的木刺清理得很及时，稍微涂点药膏就可以了。昏迷是因为长期思虑过重，导致心脉耗损。短则半日，长则两三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哪怕是报应――哪怕会有报应！！”

        顾瑶勉强出了笑容：“昨天晚上……怎么了？”她想，张景潇必须是她的奖励。

        顾瑶对他回报了一个微笑。

        她和驸青梅竹，感情深厚。他因她昏迷，她肯定承受不了这种结果，会内疚，会迁怒，这都很正常。没关系。

夫啦！”江今铭角满溢着乐于助人之笑，一脸“又行一善举”的欣然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