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清还是换回了原来的衣衫，神情依旧温如初，但眉间却隐隐透出怡然的餍足。

        金铜色的异眸顿时睁开。

        顾瑶忍俊不禁，嘻嘻笑：“酸！又酸了！你是哪里来的妒夫，念啊念啊，把醋坛子当木鱼敲啦？”

        等等、不是，你真不打算换衣服了？

        夜风轻拂，凉意几许。

        宋时清语气温柔似水：“妻主所赐，皆是甘之如饴。”

        顾瑶：“诶呀，哪能真的让你水上漂……”

        闹市的喧哗似乎将所有的喧嚣都入其中，唯余几缕清风过顾瑶的发鬓。

        顾瑶心一紧，着上前：“张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时清收敛眉目，眉心微微蹙起似忧：“今日一见，倒是有着出众的骨相。”

才的惊讶和探询不过是稍纵即逝的烟云。

        顾瑶：“说这些！谁敢治你的错？你今天打算怎么回去？”

        他笑着说：“我信你，很信很信你。”

        他的影顷刻间消失在原地，两人相不过几个瞬息。

        秦卿连个眼神都没施舍，只淡淡吐出一句：“规矩就是规矩。”

        你要是去我那里住，我还怎么在张景潇面前混？！

        她轻手轻脚地摸索着外边的门锁，手指碰到冰凉的门环时，心愈发急促，思忖着门是否已锁好――这是她付的房租，总不能锁我吧？

        她走到那间小院的门口，停下脚步，抬眼望去，木门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愈发沉默。她屏息凝神，院内没有一丝动静，大家似乎都已经已睡了。

        你还是漂一漂吧，死夫君不死瑶瑶呀！

        宋时清有些讶异，他没料到顾瑶放弃得这么快，不过，他自然点应允。

        宋时清拿起团扇，挡了挡，细声细语地说：“想到不能常伴妻主侧，便是要犯七出之罪了。”

        “外边儿吃过了正餐，”张景潇的声音平静如昨，“再想偷腥，就冷了。”

        顾瑶也就当没看见，说：“我的暗卫不方便在这样的场合现。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是我的失误。”

        顾瑶一阵沉默，片刻后，她微笑着：“诶呀。”

        宋时清明白了什么，脸颊又如了胭脂粉般红了。

        顾瑶莞尔一笑，目光中透出几分戏谑：“若我不允，你岂非要在这江上漂泊至天明？”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宋时清与她十指相扣，眸如秋水澄澈，波光潋滟，转间似有千般深意。

        顾瑶还是：“诶呀！”

        但顾瑶心中却悬着一弦。

        张景潇坐在院子中央，手肘搭在石桌上，用手指随意地撑着面庞，双眼阖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轻轻地颔首，不用她再说什么。

        顾瑶：“是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你之前是不是问过啦？”

        宋时清垂眸：“妻主有难。”

        不是问句，是陈述。

        宋时清角漾起一抹温柔笑意：“我这般装扮，若回馆舍，恐怕要遭同僚耻笑。不知妻主，能否怜我一日，收留片刻？”

        “是么？她们说了这些话？”顾瑶已然踏上船舷，回首间，她对着听点了点，“退下吧。”

        她快步穿过已经将近两更的巷子，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急促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回。

        顾瑶扯扯他的脸，诚恳万分：“那里，隔音很差……一点点、一点点动静都会被别人听见。你知的，我、我容易忍不住，对你……诶呀！”

        陶烟被她这一番冷淡的话语堵得一时语，最后，无奈地长长叹息一声。

        说罢，她轻轻拉了拉宋时清的袖子：“我们回去吧，我今天玩的很开心。”

        他静静地陪着顾瑶走到了民巷口再告辞，顾瑶终于放下心来，独自回去。

        然而，顾瑶却是说走就走，毫无半点留恋。

        宋时清便也默默不言。

        哪怕平时与秦卿再不熟悉，此刻陶烟也有些气恼地对她发脾气：“你明明知江月想要拉她进金兰社！你故意刁难她什么？”

        陶烟反应过来时，那两人的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只剩下星星灯火映照着无数背影。

        结果，她只是这么轻轻一推，还算厚重的木门竟慢悠悠地开启了一条隙。

        ……

        宋时清缓缓开口：“殿下的暗卫，是一直伴随在侧的吗？”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宋时清端坐在太妃椅上，衣衫整齐，姿如松玉，步摇轻轻垂落，纹丝不动。

        听应：“是。”

        顾瑶扫过宋时清的面容，不舍让他卸去这装扮，轻移步伐靠近，细细端详。

        此时，内堂等候的陶烟不由得愣住了，急忙出声：“诶！别啊！”

        陶烟懊恼地叹了口气，转望去，只见秦卿依然神色淡然，专心致志地登记名册，仿佛周遭的一切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