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也微微挑眉，角不由自主地挂上了几分若有预料的笑意。

        金步摇、妃子笑，这说的哪里是什么花魁，分明是当今的第一美人，贵妃金氏！

        王铮到此，放下了笔。

        众人冷汗涔涔，谁不知朱雀代指的是那位东！

        “翠云鬓花金步摇，珍玉媚妃子笑。”

        而一笔落下，行云水地勾笔连画，纵横挥洒，文章字句倚可待，行笔迅捷，才思如涌。

        王铮未曾理会他，只沉片刻，取了笔墨，笔尖染墨后了砚沿，足量的墨水充斥在狼毫之间，粘稠滴。

        “盛世美人安太平，太平安取昆仑心。”

        “……蓬莱仙子入凡尘，凡尘不敢窥眉目……”

        王铮仅仅这般提笔一点，就已经花去了百钱有余。

        有利益相关的冷汗涔涔，也有欣赏诗文的五投地，更有甚者，两一抽，半昏在地。

        王铮只略扫过一眼，便着手臂，展开臂弯，如释重负地丢了狼毫笔。

        这几句下来已经占据了半个墙面，家底稍薄的光是想到等会要付的金银就已经感到晕目眩。

        生水，水炼火，火灼木，“昔”与“惜”同音，双关意下与“今”相对。

        更有人虽胆小怕事不敢招惹这种诗，却也晕目眩地预见了秦淮岸文坛将迎来的腥风血雨。

        “……浮云野鹤笑晨，沧海落霞生孤鹜……”

        王铮拨开簇拥上来的人群，对旁人的讨好与试探充耳不闻，走到了顾瑶面前。

        一首写不好的政诗，只能为自己招来杀之祸，而一诗见神骨，这人是要借珍贵妃的美名、踩金氏的名望、用太子的底线，来搅浑这浑水！

        “白银百两——？”

        众人战战兢兢地松了口气，却见那郎君回眸对上了谁，灿然一笑，手背漫不经心地抹过脸颊间溅上的墨痕，拭不干净，反倒污了那桃花面，却也衬得眉眼鲜活。

        “今日尽兴，不妨黄金百两！”

        公子哥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但见王铮这几句都是围绕子的容颜姿态，又暗喜自己判断不错。

        开篇就了一手灵活巧思，但那公子哥却冷冷一嗤。

        “三见朱雀逢凤蝶，蝶羽惊上九重天。”

        整栋楼陷入了一阵无言的寂静，连才进来的局外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呼之出的薄。

        字大风，干涸枯竭的墨水在尾如剑劈丝帛，飘逸又凌厉。

        旗楼赛诗赛的是一个风雅，主题多为闺怨写人，裁不定，按题诗的面积收费，画方割矩，一寸十文，请君自便。

        众人无一不识货，若是一字一句看不出来，五句六句哪里还分辨不出这书字的水准？

        进来时顾瑶就了解过规矩。

        “心”字作结，铺满整个墙面，骤然停笔，跌宕有致，如石破天惊。

        而那笔还没落地，就已经被些个仆从垫着子抢了去。

        眉眼锐利，挑衅般将手上的墨汁抹在了顾瑶前襟，笑着回，肆意张狂。

        众人皆是一惊，不由得便为这位郎君的大胆心悸。

么？她替你说了大话，你可小心扯着！”

        谁是凤蝶，讽得好大胆子，这九重天的，只能是那个位置啊！

        还有些人更是不敢再看，天家之事，何感妄言？

        “……回下望人寰，不见天颜见尘雾……”

        “浩浩水炼如今，灼灼桃花镜中惜……”

        随着一声叫好，旗楼被喊叫与鼓掌声淹没，但凡识字读书的都两眼狂热。

        霓裳羽衣曲一舞成名，梁上惊鸿舞则因事故未入人间。

        好一个太平安能取昆仑，这是胆识，是豪气！

        “……雾里兰花扶列土，坤承天命怎堪误……”

        这风的家伙一看就是个生客，恐怕还不知诗书同，要留名，不仅要诗文写的好，在墙面上书写的字迹也是一关。

        他了手，呵气继续。

        飘若惊鸿，矫若游龙——若他一篇写完，哪怕只是首打油诗，光凭这字迹就得上卸墙入架了！

        在位的都是懂书画之人，众人屏息敛声，心里却已经暗可惜。

        他这不是要写花魁，这是要讽政！

        “天外天外霓裳曲，楼外楼外梁上跃。”

        “虽然灵活，但若是承不下去，便虎蛇尾，自取其辱——”旁人低声评价，“更何况，只不过是写容颜媚来讨好，意境上便输人一筹……”

        墙面三丈余，一丈百寸，三百乘三百得九万，一寸十文便是九十万文钱，一贯一千文，九十贯钱九十两银子，还不算方才约掉的数字，光是这一面书，起码要价足足百两！人形消金窟也不过如此了！

        王铮转笔微停——

        王铮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笔尖，转手一取墨，换砚台墨为墨汁，落笔如云烟成雨，窸窸窣窣就是一连成篇。

        书面写字和墙面写字差距略大，若是饱沾墨水，除非行云水写大字，不然恐怕要弄花了墙面，本白写！

        却不料——王铮提笔便是手指长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