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夜里，慕老夫人好不容易安睡后，言家又来人寻她，说是伶妃早产了，孩子说什么也生不下来，已经命悬一线。

        嘉恩十七年，慕家二郎随父平镇北夷，殉于殺场，年仅十九。

        慕家的儿郎，打从一出生起便注定要投殺场，只有慕家大爷与三爷成了亲，大夫人在生小女儿慕晚莹时难产而终，而三爷却因连年征战伤了，无儿无女，其他几位，连亲事都未曾定过。

儿们。

        说着，又叹息一声，浑浊的眼睛复又看向那几座牌位，隐有水光闪动：“习惯了。”

        昌惠十四年，慕家三郎领兵镇压藩乱，以少敌多，连斩敵军四猛将后力不支，不慎阵亡，时年三十四。

        ……

        此刻，慕老夫人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无声下泪水，很快，她目光中又现出凌厉之气，沉声：“好！外祖母信你，出征之日，外祖母同你一起去嘉庆关，我慕家世代守护嘉庆关，老爷与大郎也将埋骨在那里，我必须亲自去送一送他们。”

        人丁不济，慕家渐渐没落，到了慕晚意这一代时，府中收留了旁支孤女，二人早早生情，结为连理，可惜嫂嫂慕氏仅有过的一回孕还不幸落掉了，之后子便愈发不好，夫妻二人又连年千里相隔，实难相见。

        慕老夫人却摇，攥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好孩子，有你兄长护送，不必担心外祖母，路途远，外也乱，你就好好呆在盛京，这里安全。”

        慕老夫人执意不带她，言琛进后，言清漓想多陪陪慕老夫人，便留宿在了慕府。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不知哪日就会殒命，怎能误了女郎们的大好年华。

        同年，慕家五郎于羌人强攻袭城时，救下嘉庆关外被羌人绑走诱饵斩杀的汉人妇孺百姓，中毒刃，毒发亡，时年二十。

        言琛向慕老夫人跪下：“外祖母，之恒会去向陛下请战，定要亲自前往金昌。”他重重一叩首：“之恒向您保证，一定会将外祖与舅舅的首级完好带回来。”

        她跪伏在慕老夫人前，将老嬷嬷送来的子护膝系在她的上，哽咽：“外祖母，您一定要保重子，您还有表哥表嫂，还有小表姐，还有漓儿，还有之恒哥哥……“

        昌惠八年，慕家四郎于嘉庆关外遇羌人突袭，引羌人落崖，同归于尽，时年二十一。

        言清漓忙：“外祖母，漓儿与您同去，路上也好照顾您！”

        来的路上，言清漓想着绝对不能在慕老夫人面前太过悲伤，以免惹得老人家跟着难过，可是，真当见到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时，泪水本不受她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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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楚家亲人逝世时的悲伤痛苦不同，楚家受人所害，她尚有仇人可以去怨恨，绷着一口信念去努力活着。

        天子妃，中太医们皆无法近诊治，昌惠帝这时想起了他当初兴起之时提的掌医女史，便叫了内侍去言府宣人入。

        可是慕家的亲人，一个接一个死在战场上，死在保家卫国的大义之中，看着那一座一座多起来的牌位，感受一日一日越来越安静的府邸，那种悲凉孤寂与无可奈何的伤怀，雾气重重地弥漫在慕老夫人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帮不了，也驱不散。

        恨谁呢？恨战争，恨敵人，恨这混乱不安的乱世吗？

        昌惠三十三年，慕老将军与长子支援属国金昌，遭金昌与乌蓬合围，中计遇伏，于悬谷口浴血麓战，英勇殉国。

        这一句直让言清漓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慕老夫人缓缓回神，低看向膝下泪眼模糊的姑娘，安地摸了摸她的发：“外祖母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