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僮弯腰鞠躬，形很快没入游廊深，再也寻不见。肖宋施施然移到凉亭之中，坐在白玉凳子之上，将锦盒搁在圆桌上，打开盒盖，却不是去拿那白玉小瓶，而是拿起小瓶一边的一张字条。将字条打开，上一行端正的小楷跃然入了她的眼中――‘饱腹食一粒’。

……

药篓落在了地上，草药散了一地。

肖宋随意一挥袖子：“嗯，去吧。”

半月之后的一个黄昏，天上突然毫无预兆地下起了一场大雨，声势相当恢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向人间，让无数猝不及防的倒霉人遭了殃。一场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慢慢开始收尾，却依旧收得不干净，淅淅沥沥的小雨还飘在空中，如剪不断数不清的的牛银线，涤着这人间大地。

一踏进自家院子，还来不及拂去发丝上沾染的水珠，一眼便看到了凭栏而立的一个青衣小姑娘。

小僮规规矩矩地举着那锦盒：“回姑娘的话，是我家少爷给的。”

肖宋挑挑眉，又拿起那白玉小瓶，闻了闻，一清冽香味，夹杂着点淡淡的属于药材的苦香，又倒出一些在手掌心中，颗颗圆的黑色小药，很小……说难听点，就是老鼠屎大小。这巴掌大的白玉瓶里估计能放个四五十粒药。

岁月在那一瞬之间凝滞了下来，再也不复向前。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他，怎么说，他终归也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而已。嘴上没，办事不牢，古人诚不我欺……感觉并不是那么可信啊。

小僮摇了摇：“回姑娘的话，我家少爷是吩咐碧儿将这盒子交给姑娘，并没有其他交代。”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已经分不清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也曾经见过一个女子这般伫立檐前，静听落雨无声，物无踪。

了不得，这脾气还大啊！

小僮眼角略抽搐――姑娘，你这是在怀疑他的办事能力啊！“回姑娘的话，没有！”

肖宋接过那个锦盒，握在手中细细摩挲，手指抚到开关之，拨开那开关，略微打开一条，却发现里躺着一只羊脂白玉小瓶。她将盒子轻轻阖上，抬眸看他：“离师兄可还说了什么？”

青衣的小姑娘听到动静，将视线投注过来，隔着一院的迷蒙雨幕，一双乌黑如点漆一般的眸子里宝光转，冲散了一寒气：“呆子师兄，好好的，怎么将这药材给撒了

“你这一路上可还遇到过什么人？”

离渚秦本是在山中采集完药材，正准备回去，没料到却被这一场雨困住，只好找了一个山躲了一个时辰。等雨势渐收，他便也顾不得会不会淋衣衫，匆匆赶回了碧波门。

肖宋沉片刻，“我知了……这盒子我收下了，替我谢谢离师兄。”

远方山色苍茫，雨后起了新雾，带了朦胧之感。

她就这么倚在栏杆，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裙摆衣衫被雨水沾，目光宁静，似惬意，似安然地望着庭院里的一丛大叶芭蕉。雨打芭蕉碎珠万点，一地光。

“没有。”

离渚秦的心意她是明白了。

“没有送错人？”

“是，姑娘。碧儿告退。”

只不过……肖宋沉，这个吃了真的没问题么？

爱娃娃脸的小僮，又看了看那个并没有特别华贵的盒子：“离……师兄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