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丁的放逐，倒更像是一份馈赠。

        商征羽连忙在一旁保证：“过两天我就回训练营的宿舍，沐橙姐，先解决俱乐里的事吧。”

        “这就是以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挂断电话，苏沐橙一副愁云满面的样子，叹了口气：“不要傻事，听到没有。”

        商征羽哑口无言。但他总不能说现在“商征羽”的芯子已经换了，不会再搞那些寻死觅活的事儿了吧。

        商征羽闭上双眼，任由黑暗吞没视野。孤独感突然变得象化，像是有冰冷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灌进鼻腔和耳。在这个没有言灵、没有万恶的爬行类的世界，连孤独都染上了了诗意的外壳，似乎不再纯粹而锋利。

        苏沐橙皱起了眉：“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我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吗？”

        这个陌生的“家”在昏暗中沉默着。月光从窗帘隙漏进来，在木地板上划出一苍白的线。他摸索着按下墙上的开关，老旧的灯闪烁几下，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昏黄的光。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商征羽的话，苏沐橙看了一下备注是崔经理才接起来，才听了两句就变了脸色，边听边瞟着商征羽，好像在什么取舍。

        “真好啊。”

        “安静。”他对着自己内沸腾的血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床柜上的电子钟转到00:00，“母亲”的照片在相框里微笑。照片边缘有反复摩挲留下的指纹，玻璃裂了细，正好横亘在母子相的指尖之间。

        两室一厅的格局像被压缩过的火柴盒。客厅里，褪色的布艺沙发歪斜地着茶几，几本翻卷边的电竞杂志散落在地。狭窄的阳台上晾着两件校服，夜风穿过生锈的防盗网，衣摆轻轻晃动，像是谁无声的叹息。

        送走苏沐橙，进了房间后，他才放松下来，开始好好地观察四周。

沐橙继续跟着的意思。

        他摊开手掌，看着月光在掌纹间淌。在这个世界，他不必再为暴走的龙血提心吊胆，不必在午夜惊醒时检查枕下的沙漠之鹰。尽内仍淌着危险的血，但至少――他用力按了按胃残留的灼痛――这里的伤害如此真实又如此简单。

        商征羽用床单包裹树枝，他注意到布料接枝干的瞬间竟浮现出细密的霜花。衣柜深，冬季衣物还保持着去年折叠的形状，最底下压着件织到一半的深蓝色衣，竹针上缠着的线已经落满灰尘。

        单人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仰面倒下，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枕套上有淡淡的薰衣草味，是廉价洗衣也掩盖不了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

        “已经没事了。要是真想不开，我哪儿会去医院啊。”商征羽极力想要辩解，“而且……”

        厨房水槽里堆着三天前的碗碟，凝固的泡面汤在瓷碗边缘泛着油光。冰箱门上贴着便利贴，褪色的字迹写着“记得买药”，最后一个字的笔画拖得很长，仿佛写字的人突然失去了力气。

        那沾着黑褐色血迹的世界树枝干横在卧室门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当他靠近时，枝干表面的纹路突然动起来，像是有生命般微微震颤。他蹲下，指尖在距离枝干一寸停住，龙血在血里发出危险的嗡鸣。

        他翻了个，把脸埋进残留着消毒水气味的枕里。明天要记得买新的安眠药，要理掉冰箱里的过期食品，要联系俱乐说明情况……无数琐碎的念在脑海中漂浮，最后都沉没在同一种情绪里。

        月光偏移，照亮了墙上的嘉世战队海报。海报角落里用铅笔写着小小的字：等我拿到签约金。

        商征羽连连点。

        窗外传来夜班公交到站的提示音。这个世界如此平凡，平凡得让他口发疼。没有青铜与火之王的咆哮，没有冰海下的白色阴影，只有冰箱运作时细微的嗡嗡声，和楼下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欢快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