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看著，忽然笑出聲來，指尖輕輕點了點  「韓盧」  二字：「你倒好，把自己賣得明明白白，連退路都不給自己留。要是以後我真的休了你，你豈不是要一無所有？」?

        韓盧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亂的髮絲：「有她在，你也能省心些。」?

        信到的第三天，上官蕙也跟著到了。

        上官蕙立刻反對，湊到杜尚若邊，拉著她的另一隻手搖了搖：「那可不行！姐姐，女子一生就這一次大婚，怎能簡單？」

「真的，我願意。」

        杜尚若將契書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韓盧遞來的錦盒裏：「這契書我們自己收著就好，不然要是被街坊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他還沒打開匣子，杜尚若就按住他的手，嘴角噙著淺笑：「不必如此鋪張，簡簡單單便好。」?

        韓盧反手就牽起杜尚若的手，指腹輕輕蹭過她的手背：「這是我們的婚禮，我想凡事盡善盡美，開個好頭。」

        韓盧握著她的手，低頭看著她眼底的笑意與嗔怪，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從前贖我，是給了我自由。現在賣自己，是想讓你安心。讓你知，我這一輩子，都是你的人。」

        杜尚若看著那手印，又想起當初在京城，她費了多少周折才把他從籍中贖出來，不由得又氣又笑，輕輕捶了他一下：「我好不容易把你贖出來，你現在倒好，又要把自己賣了？」?

        他說著，將桌上的印泥輕輕推到她面前：「姐姐，不會反悔了吧??」?

        杜尚若拿起樣品，指尖觸到細密的絲線：「你這也太周到了，連嫁衣樣品都帶來了。」?

        「首飾都訂好了。」韓盧轉走向裏間，很快抱出一個紅木匣子。

        卻見他轉從抽屜裏取出一方印泥，然後拿起那張  「賣契」，拇指按進印泥裏，毫不猶豫地按在契書末尾的留白處。?

        韓盧再也按捺不住，伸手輕輕牽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滾燙，帶著汗濕的濡潤，卻握得無比緊實。

        「我問了京城最有經驗的喜娘，把該注意的都記下了。」上官蕙拿起一疊繡樣，遞到杜尚若面前，眼底滿是期待：「姐姐，你的嫁衣我讓繡娘畫了三個花型，你看看喜歡哪個花型。」?

        韓盧望著那契書，只覺得心裏從來沒有這樣踏實過，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以後，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第二日杜尚若便把這事寫在信中，韓盧湊過來看，見到「盼阿蕙得空，來江南一敘」這句，笑著說：「她要是知了，定然會風風火火趕來。」

        杜尚若拿起契書，上面的字跡雖不算娟秀，卻筆筆認真，連  「若杜氏有悔，韓盧願淨出戶」  這樣的字句，都寫得格外清晰。

        話音未落，不過半月，鎮口的驛站就捎來了上官蕙的回信。

        他牽著她快步走上馬車，回到家又拉著她進房裏，杜尚若心頭一動，以為他是急色，無奈地輕笑出聲。

        鮮紅的手印落在紙上，格外醒目。

        「聞訊狂喜！三日後我便動赴江南，嫁衣、喜餅、儀式程我都帶著章程來，你們萬萬別自己湊合！」旁邊還註著「若敢先辦婚禮，我饒不了你們！」那字裡行間的雀躍與在意，彷彿要沖破紙頁，化作上官蕙鮮活的模樣站在眼前。?

        韓盧從後環抱她：「這哪是欺負??」這是他心甘情願。

        杜尚若回抱住她，心裏滿是踏實。?

        杜尚若點點頭：「我也沒甚麼親人，就上官小姐跟我親近些，這麼重要的事，有她見證，才算圓滿。」

        韓盧聞言，輕輕將她攬進懷裡，頭埋在她的肩上：「不只有她，還有我，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

        杜尚若的心像是被甚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不再多言，在韓盧的手印旁邊，穩穩地按下了自己的印記。兩個鮮紅的手印並排落在紙上，像是兩顆緊緊相依的心。?

        她一邊說，一邊指揮著馬車上的僕人搬東西：繡著鳳穿牡丹的紅絹堆了半箱，裝著棗泥、桂花、桃的陶罐擺了一地，還有一箱箱不知甚麼東西。?

        「那當然，你的婚禮，可不能馬虎。」上官蕙眨了眨眼，又看向韓盧：「韓盧你可有準備好聘禮？可別虧待了我姐姐。」

        「給你的，哪需要退路，我這一輩子已經認定你了。」

        韓盧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勞煩上官小姐跑這一趟，路上辛苦了。」?

        「跟我還這麼客氣？」上官蕙佯作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以後我可得喊你姐夫了，可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生疏。走，先去你們的小院，我得趕緊看看怎麼佈置才好，可別耽誤了婚期。」?

        看到布莊裏的杜尚若，她快步衝上去，緊緊抱上去：「姐姐！我路上都沒敢耽擱，連夜趕路，就怕錯過你們籌備婚禮的事。對了，我帶了京城最好的繡娘趕製的嫁衣樣式，還有母親親手的喜餅方子，都在馬車上呢！」

        杜尚若把信讀給韓盧聽，兩人都忍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