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韻端著咖啡杯的手指微微一頓。
他仰起頭,清澈的眼睛裡帶著點不安和更深的決心:「沈姐……老師來了,我會學得很快。」他保證著,像在立下一份無聲的誓言。
一個在規則世界裡為光而戰的守護者。
他需要隨時能回到這個賦予他新生與安全的「家」,需要隨時能看到她——他誓要守護的對象,是他所有對抗不公之力量的情感源泉。
時間以顏料和法典的形式,靜靜沉澱下來。
她靜靜地喝著咖啡,沒有再說話。
陽光穿過玻璃窗,在他年輕專注的臉上躍。
小哲抬頭,鏡片後的眼睛清澈銳利,帶著法律人特有的邏輯與穿透力:「對方可能從程序瑕疵切入,但我們的心論點在於實質正義的優先
。」他簡潔分析,語氣篤定。目光掃過沈韻的新作品,他頓了頓,補充
:「這幅的藍色……像深不可測的法庭穹頂,金箔是穿透黑暗的判決之光。」
沈韻落下最後一筆,長舒一口氣,放下畫筆。她轉頭,看到角落裡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哲,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
更因為T大校區,離沈韻的家和她的畫室,只有四十分鐘車程。
沈韻挑眉,對他獨特的解讀感到有趣:「穹頂和判決之光?」她看向畫布,若有所思,「或許吧,最近在畫一種……規則與突破之間的張力。」
「嗯,我知。」小哲推了推眼鏡,目光重新鎖定螢幕上的法律文獻,「……我會成為一
盾。」他輕聲說,更像是在立下誓言。
沈韻的專用畫室就在客廳延伸出去的採光間內。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
而少年執起法律之劍的姿態,那份想用規則與正義構築安全堡壘、守護珍視之物的執著,與他對「家」的眷戀,早已密不可分地纏繞在一起,成為支撐他生命最堅韌的鬚。
小哲緊繃的肩膀瞬間放鬆,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如釋重負卻又無比堅毅的弧度。
「規則與突破……」小哲重複,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六法全書》的殼封面,那是他思考時的小習慣。他忽然轉過頭,看向沈韻,眼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守護之意:「姐,志願填報系統開了。我想報T大法律系。」
這孩子終究會成為他想成為的模樣——
此刻,她正站在巨大的畫架前,畫布上是接近完成的大幅抽象作品:漩渦般的靛藍與沉靜的赭石交織碰撞,邊緣點綴著銳利的金箔,充滿爆發的張力。 她穿著寬大的工作圍裙,沾滿顏料的手握著畫筆,眼神專注而銳利,沉浸在創作的獨特氣場中。
七年時光轉,「家人」的定義早已深入骨髓。
選擇T大法律,不僅因為它是頂尖法學院。
而他法袍之下,
只剩下他們兩人。
後院的紫藤花架早已從稀疏幼苗,蔓延成濃蔭蔽日的綠廊。春日陽下,第七度盛放的串串淡紫花序垂落,風一過,香氣細碎,空氣裡有種時光沉澱後的寧靜。
他沒有打擾沈韻,只是安靜地將托盤放在一旁的小圓几上。托盤裡是冰滴咖啡和一小碟堅果。
沈韻看著他沉浸在法理與邏輯中的側影。
藝術與法律,感和理
,在此刻奇異地交
於同一個溫
的空間,共同編織著名為「守護」的網。
然後,他走到畫室角落屬於自己的小書桌前坐下——那裡堆滿了厚重的《六法全書》、法學期刊、案例彙編和一本攤開的《正義論》筆記。 他上細框眼鏡,螢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文獻PDF,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整理著辯論賽的論點,與畫室另一端的藝術氛圍形成鮮明對比,卻又奇異地和諧共存。
七年,她看著他從連表達訴求都困難,到如今對法條、邏輯和正義展現出驚人的熱忱與天賦。他眼神中那份對「權利」與「守護」近乎執拗的追求,與她的藝術世界截然不同,卻同樣讓她感到隱秘的驕傲與安心。她從未干涉他的選擇,正如他尊重她的創作。
「T大法律……」她重複,語氣平靜,目光掃過他書桌上厚重的法典,「很好。法條是死的,但用它守護的人和心,要是活的。」
因為他知,無論庭上風雲如何變幻,總有一盞燈,會為他留著,等著他守護。
永遠包裹著名為「家」的柔軟鎧甲。
畫室裡只剩下鍵盤敲擊的細碎聲響,和空氣中淌的、無需言說的默契與溫柔。
沈韻低頭看他,這次,她伸出手,不是頭髮,而是輕輕
了
他瘦小的肩膀:「嗯,慢慢來,學得開心更重要。」
歲月如藤蔓攀爬,無聲纏繞過七輪寒暑。
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
十七歲的少年小哲端著托盤,輕輕推開畫室的玻璃門。他形
舒展,早已褪盡當年的瑟縮,肩背線條
暢有力,舉手投足間帶著一種沉穩的氣度。
他要在複雜的法律叢林中披荊斬棘,為自己、為她、為更多弱者爭取應有的權利。而他戰鬥的信念與歸宿,永遠紮於有她在的港灣。
她走過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辯論賽的準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