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您画得可真好……”Fiona轻声感叹dao。就在她还想说些什么恭维话时，走廊传来了贺俊的声音：

        “出去。”

        Fiona听话地离开了。屋内一时只剩我俩，沉默地共享夜初微冷的空气。窗外的月亮逐渐高升，橙色泛红，像颗浑浊的dan黄。

        “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为了zuo什么？”我压着发抖的嗓子问他。

        “夏梦，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打架’吗？”贺俊走过来，贴着我shen旁坐下来。他捧起被我弄花的速写本，端详起那些无意识产生的涂抹。

        “你现在还想听吗？”

        我动了动hou咙，干涩地回应了一声。

        “从出生起，我的人生就被安排好了，每一次选择都必须像齿轮一样jing1密。我存在于世的唯一目的，就是zuo家产的看守，钱权的nu隶。”

        贺俊放下速写本，嘲弄地弯弯嘴角。

        “我甚至从没见过我的母亲。不过我猜，她是谁也不重要。”

        空气安静得有些哀伤。我叹息一声，主动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重。

        “我也没见过妈妈。”我停顿了半秒，又补充dao，“也没见过爸爸。”

        我俩对视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他似乎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甚至……有点可怜。

        “我帮你caca。”

        他说着，一把抓起我的手。我抖了一下，但没躲开。十gen碳粉染黑的指尖被他用手帕挨个ca过，连指甲feng都照顾到了，细致得让人感到惊悚。

        “……所以呢，你为什么打架？”我故作镇定地追问dao，尴尬地抽回手藏到膝盖下。

        “一些徒劳的尝试罢了。”他笑了笑，“我在想，真zuo点出格的事，他们是不是就能放过我。”

        “……你打了谁？”

        “校长。他正在和声乐老师乱搞，被我拖到广场暴揍的时候，连ku子都没穿好。”

        我满脸震惊。我无法不想到医务室的W，和趴在她shen上的那坨fei肉。一个荒诞的念tou骤然浮现脑海――如果我也像贺俊一样强壮，是不是也能把他们掰开？幸而理智的浪涛很快扑灭了这个想法：掰开了又怎样呢？W还是会把我赶走。

        我望他的眼神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敬畏。贺俊捕捉到了，嘴角翘得更高了些。那副轻松愉快的表情让我心情复杂――我第一次发现，他也只是个普通到能和朋友分享秘密的十六岁少年。

        “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的语气放缓，“那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非得带我来你的‘兄弟会’了么？”

        贺俊靠过来，ti温幽幽地爬上我的肩膀。

        “因为我想让你看看苍蝇的幼虫。”他坦诚地说，“起码他们现在烂得很纯粹。”

        他的声音无情到我背脊发紧。我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重新拉开距离。

        我没想到这个微小的举动会激怒他。那难得一见的温和烟消云散，他的面bu肌肉瞬间紧绷，突然伸手nie住了我的下巴，目光狂热得像是两团冥火。

        “夏梦，世界就是这样，脏得令人作呕。”他阴郁地说，“你必须直面它，咽下它，吐出一个美梦，好叫人忘记虚无片刻。”

        我瞠目结she2地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的哲学观在我的内心刮起飓风，与我所有的认知产生着激烈的冲突。如果一切真如他说的这么糟糕，那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所有美好……又算是什么？

        “……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我来只是为了……”

        “是啊，为了白雪。”他眯起眼睛，打断了我的话，“她是这世上唯一的纯洁，不是么？那就为了她画吧，带着你最宝贵的爱，用颜料和笔刷，供奉她，使她不受任何污染。”

        他话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酸意让我眉tou紧皱。我用力甩tou叫他松开，他却不仅加重了力气，另一只手还“哐”地一声撑在了床tou柜上。

        太近了，我的嘴chun几乎被他炽热的鼻息灼伤。我的背抵着柜子，无路可退。心tiao如警钟，我想蹬开他，双tui却因为长时间卷曲而僵ying。

        “离我远点。”我不安地说着，手慢慢hua向脚踝，“……说真的，离我远点……”

        摸到了。塑料刀柄在汗shi的手心打hua，高颈袜此时却格外的紧绷，困住了我唯一的武qi。

        “我会正式地向他们介绍你。”他无视了我的警告，继续说dao，“……作为Pais。”

        贺俊的呼xi在变沉，虽然没有Kshen上那样刺鼻的古龙水味，张扬的雄xing气息也侵占着我的每个mao孔。我恐惧地看着那张越发bi1近的脸，五官冷峻如削，连眉mao都比我那柄ba不出来的刀锋利。

        “我不是什么派斯，我是夏――”

        就在我总算解救出武qi的瞬间，他的shenti倾轧上来，蜻蜓点水地用嘴封锁住我余下的挣扎。我吓得忘了呼xi，只觉得灵魂在半秒内被抽了真空，浑shenying成了一ju干尸。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对着空气乱挥水果刀。定睛一看，手里那可悲的东西，连塑料刀鞘都没摘掉。

        贺俊已然起shen，傲慢地俯视着无能狂怒的我，眼里浮现出令人憎恶的笑意。

        Pais。

        他用口型无声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