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大人

        推开门，她第一眼看见门口架子上的几双鞋。

        时岚的低跟棕色单鞋，外婆的绣花布鞋，男人的pi鞋，还有一双男式的运动布鞋。她很少见这么拥挤的鞋架，一双一双排列齐整，像一家人过年。

        然后是餐桌边的画面。

        时岚穿着白色高领无袖衫，妆容比平时nong1了些，眼角挂着少见的喜悦。

        张花莲坐在时岚右侧，双手交叠放在tui上，眉tou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她时都皱得更深，满脸的担忧。

        另外两张椅子上坐着陌生人――或者说，只有一张脸真正陌生。

        那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讲究，说不上英俊，但眉宇间有种熟悉感，像极了电视里中产父亲的典型模样。他旁边，是一个少年，垂着眼，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陈知远。

        她停在门口，一动不动，感到现实荒谬得令人发笑。

        可书包还背在肩上，空气像被一层塑料mo笼罩，闷得让人几乎chuan不过气。

        她忽然明白，这里不是她的家，而是别人jing1心搭建的舞台。她不知为何，突然成了被安排上场的演员。

        “你回来了。”时岚站起shen，语气温柔，伸手想接过书包，“正好等你，我zuo了你喜欢的菜。”

        男人也跟着起shen，脸上挂着一个恰到好chu1的笑。

        “之序，你好。我是你陈叔叔。”

        她手指僵ying地攥着书包带，但还是礼貌回应了一句“叔叔好”。

        她的眼神从他的脸hua过去，停在餐桌上那一盘一盘热气腾腾的菜。

        狮子tou、糖醋排骨、红烧肉、蒸水dan、炒青菜……。她早就不喜欢甜口的菜了。

        “快坐下吧。”时岚像没察觉到她的僵ying，笑着侧shen让路，“等你吃饭呢。”

        时之序没有动。脚下像生gen。她不是没想象过这类场面。只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是这样安静的一刀。

        “小序，”张花莲出声，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来挨着外婆坐下，先吃点饭，听听你妈怎么说。”

        她笑了笑，把书包慢慢放下，然后走过去在空位坐下。抬眼对上陈知远的目光，又移开。

        他们真的开始像一家人一样享受这顿午餐。

        筷子碰碗的声音不轻不重，她面前的饭盛得很满。时岚夹了狮子tou放进她碗里，“你最爱吃的。”

        她没动筷，看着那团被勾芡包裹的肉球，毫无胃口。

        “我和你陈叔叔――陈霖叔叔，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时岚缓缓开口，“知远也懂事。哦对了，我听陈叔叔说，知远和小序还是同班同学呢！”

        “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她笑着，转tou给陈知远也夹了一块狮子tou。

        “两孩子都不爱说话。”陈霖拍了一下陈知远的肩，“以后要多多照顾小序。”

        时岚的目光落在张花莲shen上，又缓缓扫过时之序的脸。

        “我和陈霖，交往一年多了。”      她的声音平稳，“我们……想让生活更完整一些。所以打算结婚。这件事也不是临时决定。今天，就是正式告诉你们。”

        空气顿了一拍。

        张花莲皱着眉，却没出声，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时之序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了，像被抽空的容qi，只剩下冰冷的理智在默默运作，牢牢控制着一切。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完整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