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准备好将束之高阁的真心捧到她面前，也一眼就瞧得出她未必现在就想要这份真心。

        病一回就是三天三夜，多疼几回就伤着，再坐久了跪一会儿便走不好路。他想问她是不是真的不知自己子有多弱，竟也敢去赌那半块一定有毒的兰花酥要不了自己的命。

        那就，不必让她承担了。

        这会儿天都要亮了，他直觉自己再跟她耗一会儿，可能会酿成登帝位三年来第一次被气晕倒的大祸。他连晕都不敢晕，因为他一晕，气他的这个就要挨批斗，不知要有多少折子争先恐后参上来请他保重龙诛杀妖妃。

        倒也不大在乎她是不是给自己拜岁了，只是觉得小丫还这么小，恐怕还不能好好适应长大后不被骄矜爱的日子，舍不得让她太委屈。

        可他也不敢说。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常健，”雨躲了躲，目光有些闪避，着大氅间的系带与墨绒，慢慢念了最后一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楚浔一整晚终于得了片刻愉悦，抬手将她揽进怀里，抵在她发间，笑：“这是你自己说的，要记住。”

        “喜欢。”雨柔柔一笑，却是主动提起，“臣妾还没给您拜岁。”

        楚浔没力跟她耗了，直言：“既然设好了局等她往里，为什么反而不等朕来解决了？是认定朕不会信你帮你？”

        他哼笑：“现在才想起，想说什么？”

        雨一抬眼，终于看出他脸色已经不单单是气得难看了，慌了下神，忙问：“陛下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想不出？朕帮你想。”楚浔见她踌躇不展，起了趁机逗弄她的心思，悠悠：“念首长命女，就算你拜过岁了。”

        雨还是不敢说。

        他便抬手将她鬓边凌乱的青丝挽在耳后，问了一句：“岁礼拿到了？喜欢？”

        但她上披着他的大氅，一点都不冷。

        她被他咬破的微启，似乎在犹豫该如何向他诉说，可几开口都没将真心话说出来。她摸他握在自己手臂上冰凉的手，像是无声的讨饶，最后低声喏喏：“没想到贺姑娘会拿自己下手……对不住……”

        夜风穿过红墙，倏然间将她长发扬起。

写满了嗔怪。

        她声音轻而柔，就这样飘渺地传进他耳畔。

        “你！”

        楚浔心想，贺长风若是知事情真相，巴不得她将贺兰送进掖庭受刑清醒清醒，要怪也只会怪他没看顾好贺兰，不会怪到雨上。

        雨点了点。

        “此事也算臣妾的过错，您若为难，将臣妾交出去领罪……”

        是的，楚浔确实不敢说，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真得比她自己还要顾惜她的命。他清楚的明白倘若说出口，会着他们两个都要开始承担彼此的一切，在深、在大权未定、在他这个皇位都还没坐稳的时刻。

        楚浔深感无力，酒意未散还痛得厉害，在宴后敷衍拜岁一个时辰，回金銮殿歇了一刻钟，又匆匆赶过去理漪兰殿的事，一去就看见她跪在那儿孤注一掷似的不惜命。

        于是楚浔想通了，他不再问她，而是轻叹一声：“罢了，以后别再如此冒险。”

        楚浔并不知送女人什么东西能讨她们欢心，数来数去也不过是些钗裙首饰名贵珍品，给她备礼的时候，想得是，只要不出差错便好。

        他以为她不会听话，反正她从来不大在意他的份，不会也不必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没想到雨真的会念，于是反倒有几分错愕。

        她思付片刻，竟一时没想到什么足够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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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贺家不会。”

        他并没有让她这样悄无声息地揭过话茬，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几纤长的手指交叠缠绕，又垂下眼，认认真真问了她一遍：“真的不知朕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