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差了，你不记得了？”妈妈握着锅柄，手腕一斜，听话地铺上盘子。

        她缓缓坐直，回看坐在后面的林棉。她还是懒洋洋地趴着，用手拨弄自己的一缕发末梢。她简直要冷笑出声，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她的哥哥。

        林棉醒来时，厨房已经传来牛和玉米煮沸的香气。妈妈正举着锅铲，凝神看平底锅里的鸡。她总是一次打两个，在锅沿轻轻一磕，黄在锅中自然合成一团。煎出来的格外圆，边缘带一圈浅浅的焦，心还在晃动，好像剩一半的话没说，只好地扑在原地。

        “不吃鸡，”林棉摇摇，“爸爸呢？”

        鸡继续无辜地躺着，蜷缩的边缘令它看起来带着某种未遂的企图，徒留一副不甚美观的模样。

        她转过，不知林聿什么时候折而复返。他站在厨房门口，似乎从到尾都在场，只是选了一个恰到好的时间开口。

        “林棉，趁林聿有空，你把作业给他检查下呢？”

        那天夜里，林棉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人开门回来。像是妈妈起去迎接，接着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她刻意地把声音放大，好让这个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妈妈皱眉，想到林聿连续一周的辛苦，她还是出了退让：“这可是你说的。”

        “你为什么不吃鸡？”林槿心有灵犀地感受到她目光里的小小鄙夷。

        她拿起一玉米，在餐桌边坐下，等它变凉。

        林棉感觉自己被戏耍了，她辛苦铺设的布景和台词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选择了何时出场。恶劣的人。

        心情有些怪异，说不清是困意未散，还是别的什么。她没有出去，只是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

        林聿站起来，他结束了进餐，把碗筷拿到水池边。

        后传来响动，有人靠近她，试图挤进这小小的厨房。指尖摸了下她靠着的椅背，很短的时间。

        那种错觉地掠过她的意识，让她短暂地出神。

        他们又面对面坐着了。没过多久，别的东西加入进来，占据了他们之间的空隙。果酱瓶子被依次摆上桌，有几颗圣女果从果盘里出来，带着骄傲的光泽，停在林棉的碗边。林槿在椅子上坐不住，起又落座，林棉第一次觉得他像只爱打转的猫。

        学校是周六中午放假，礼拜天下午返校。因为竞赛的安排，林聿一直到周日才得空歇半天。

        易洵摇摇：“怎么说呢，我吃不了那样的苦。”

        林棉点点，“哥哥呢？”

        有一次，他们在街角买关东煮时遇到了易洵。他说高一数学竞赛的培训已经开始，“接下来他可有得忙了。”说完，他还陪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

        “林棉，你把最后一个吃了。我们不要剩菜好吗？”妈妈把蓝色小碟子端给他。

        因为有些凉，不免有油渗透出来，沾在碟子底。林棉把碟子推远了些，这样那就不再是属于她的食物，也不再需要她负责。

        “吃鸡吗？”

        “你没参加吗？”林棉问。

si  m  i  s  h  u  wu.  c  o  m

东西了。她把笔记本打开，掀起薄薄的一页。原来林聿的字是这样的，笔锋还未完全定型，字形端正，却藏着一点不自知的稚气。她盯着那些字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拆解某种不经意的内结构。那一瞬间，她意识到自己正在碰他的某个分：不带防备的、未经修饰的、甚至可能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分。

        天呐，妈妈的话又变得富余得可怕。

        一连几天，林棉都是和林槿一起回家。林聿总是有额外的安排，要到很晚才回来。

        林棉松口气，后却传来一句不紧不慢的声音：“记得把作业给我检查。”

        “好。”林聿点点。

        “我不要他辅导，我说了，”林棉表现出据理力争的姿态，“我自己能学好。”

        “吃鸡吗?”妈妈问。

        “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吃。”

        “睡觉呢。”妈妈没有像林棉期待的那样多讲几句，她不明白这个时候母亲的话竟吝啬起来。

        她从床上撑起，凑到门边，从门望出去，只看见一个穿着校服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