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家也不休妻，只一味磋磨这两姐妹，”荀侍郎续：“听说去年另娶了一房，还生了儿子。”

        说到最后，唯一能跟枕扯上实打实关系的，是湘阴乡的一对姐妹花。

        一汗，荀侍郎不由感叹枕从前生活的丰富多彩，“因是意外，江探花赔了些银子，事也便了了。那姐姐后来被迫在婆家家庙里落发出家，娘家作为补偿，又将妹妹嫁了过来......”

        励帝放声大笑，程阁老便是再偏袒枕，此刻也不禁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一旁袁望喜出望外，连连赞同，口颂陛下圣明。

        出了殿，程阁老焦急而去，袁首辅背了手，悠悠前行。

        励帝：“德不位，必有灾殃。罢了，行人司行人不必再提，便让他去翰林院抄书吧，也算学以致用了。”

补充：“这已是江探花离去半年之后的事了。”

        说到最后，已然怒形于色。

        “彼时江探花正与人赛龙舟，横刺里冲出一条船，全翻在水里，大家全都乱糟糟一团。等救起人来，发现那夫家一个堂弟，不小心在水里淹死了。”

        至文宗时，更连续三科将探花直接任命为行人司行人，虽职品稍低，但行走御前，随侍帝王，掌传旨、册封之事，可谓天家使者，若无意外，未来仕途可说是平步青云。

        袁望观励帝面色，感觉十分不妙，只此刻殿内只有程阁老、余阁老和自己在，不能借别人的口说话，不由心下焦灼。

        励帝沉片刻，摇：“他倒是浪子回了，人家姑娘却生生赔上终，程卿所言，太过轻巧！”

        当然咯，这也是袁望派人搜罗的几件事不是真的，而真的他没本事搜罗到而已。

        励帝点一点，示意继续。

        多年下来，官场上便有了“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偶有反例，但多为常态。

        荀侍郎握着书册，叹了口气：终此一生，这江探花也便只是一个探花喽！

        程阁老大惊，与荀侍郎对视一眼，敛下心绪忙低应了。

        议了一时，余琦先退了下去。程阁老见话题已歪得看不见，不得不清清嗓子重提枕，“有是浪子回金不换，江探花年少，风一些也算不得什么，如今事情说清了，不若就按旧例，委任他为行人司行人。”

        荀侍郎便将其他两件一一阐明，原来“诱拐人妻”中的“人妻”是个寡妇，“良为娼”里的“良家女”本便是娼门里脱籍从良的。一通说下来，枕风是真风，倒也没有真的犯下罪行。

        “谁知......”荀侍郎闭眼，“谁知房之后，妹妹也......”

        皱皱眉，转念又：“看那娘家行事派，也不像愿为女儿出的模样，倒要着人监督一二。”

        余琦忙跪下请罪，口称不敢。袁望明白励帝这是在为之前官绅一纳粮的政策推行受阻发难，此刻乐得当好人，三言两语消了火气，与陛下说起此事。

        “姐姐定了亲，婚前不知怎么识得了江探花，两人便有些牵扯不清，到婚后了房，夫家发现......呃，”荀侍郎十分尴尬，略过了，“就闹腾着要退婚，还扯了族人去找江探花、呃......‘说理’。”

        励帝蹙眉，“改过从新？朕并不觉那姐妹有什么过错，何来改过从新？”

        “你去，”微抬了手示意，“着人前去岳阳，命令那夫家休妻，好生安排将那对姐妹送回家去！”

        余琦又要开口，励帝十分不耐，打断了：“你不提枕风成，不提丈夫欺怕，一开口便指责女子，余稚归，你是不是觉得人人都应向你学习，着再醮的女儿去死才是正统，是规矩！”

        如今励帝这样一说，虽也依旧例让枕入了翰林院，但只有那侍诏之职闲时颇多，常听令抄书，便连从九品的典簿都不如，压就不入！

        余琦为人泥古不化，最是一板一眼，又不惯女子情狂，听到此沉声：“陛下，既已出家，不若将二人都送去当地尼姑庵修行，也可算是改过从新了！”

        励帝摇摇，“欺怕，恃强凌弱，没出息的男人总逃不脱这两特！”

        原来，本朝太祖皇帝时，便擢前三甲入翰林，任七品修撰、编修之职。因翰林职责所在，亲近皇帝，起草诏旨，更兼修史、着作、图书之事，便于从大局着眼朝政，较之旁人更易升迁。

        更别提，他如今在皇帝心中留下的印象，日后升迁，可说丝毫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