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替顾采真端起水盆，只让她自己拿着荷叶包好的皂团和面膏，瞥了半的皂团上的指印一眼，微微一笑：“面膏平日放在这瓷盒中用盖子盖好，净脸后涂抹脸与手。皂团放几日它自会风干，每次用之前清水打便是。为师昨日才好的，只风晾了一夜，还有些，用着倒不打紧。”

        她不过微微弯着眉眼久了一点，盯着他的表情柔又无害，却让花正骁不由怔了怔。少女很少对他笑，不，在他的印象中，她压就对谁都很少笑，可依着他模糊的哪怕从不注意女子外貌的一点认知里，也从没有觉得她生得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个可以称之为“美女”的女子差。

        经过三天的修养，她的有了明显起色，至少起时没有那种随时随地会晕目眩的无力感。她也不需要梳妆打扮，所以起床收拾自己的速度很快。

        季芹藻之前没有去过顾采真的住，就问了之前去帮她拿过衣裙的花正骁，后者一脸茫然地摇摇，“没有。我没看到她有这些东西。”

叫的“小青”；不是他们“情至深”时，她假装动心时写作“青青”叫的“卿卿”；而是，在完全占有他深入贯穿他时，在他无法沉默也无法承受时，在他即便知晓她从到尾都不爱他，也从未停止爱她时，在她凶狠地在他内汹涌释放时，在他们于望高中无言相拥时，她唤的那一声……“青”――她的青，她的卿。

        顾采真走神了一瞬，花正骁恰好重重放下水盆，晃得一汪水都晃悠而出，全溅到她的衣袖上了――这么不情愿，她又没他帮忙端水。

        虽然那日在少女的纳戒里没找到衣服，还见到了三册很……咳咳咳……令他至今都在伤脑，不知如何与她开口提及的“画册”，但昨日他回想起来，才发觉少女平日不施粉黛，纳戒里下山的行李中也没有一点护肤养颜的东西。他以前见过郁紫兰写养颜方子教与女弟子，所以没有往顾采真是不喜妆点刻意低调的方向想，只觉得大约是跟着自己这个男师傅，所以本该致养的小姑娘才过得这般“糙”。

        不过，见到他不乐意，她的心情就莫名不错，先是低看似有些茫然无措地摸了摸衣袖上的水渍，而后抬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轻轻了一声，“有劳师兄了。”

        如此这般，他心下更觉平常对她关心太少，歉疚又添点滴。

        “昨日给你莲子血糯粥时，翻食谱偶然见到前人的批注，才知莲花莲叶上珍珠杏仁蜂蜜等等，也能清养肌肤，便就地取材了点。为师这儿没有姑娘家梳洗所用的东西，倒是委屈了你几天了。”

        “师傅，师兄早。”她轻声打了招呼，便低去看地上搁着的如前两日那样，季芹藻为她备好用来洗漱的一盆温水。但今日又有不同，盆旁边还有一个用墨绿莲叶包着的什么东西，顾采真蹲下展开察看，发现里面是十分新鲜的一块皂团与用一只小瓷盒子装着的面膏，都散发着淡淡的莲香，她用手指轻轻按上皂团，还能看到清晰的指印。

        她简直穷得叮当响，连衣服都没几套――年轻骄矜的少年郎忍了忍，才把这句略显刻薄其实很贴切的话忍下去。这种事情没必要说与师傅听。顾采真如今因为受伤已经很得师傅关心，不仅让她宿在晚来秋就近照料，每日亲自为她准备药食同源的膳食，还给她女子用的养肤用品，这会儿连水盆都帮她端。他再把她说得可怜点，师傅怕是要怜爱她到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了，那她肯定要恃而骄的――他可没忘了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事情，看在她救了他还差点被他误伤的份上，又确实因为迷魂掌一直吃着苦，他才没多嘴。

        这几日天气晴好，厢房前的花草竹林前就有石桌石凳，就在池那晚藏之的附近，季芹藻见她神都好了不少，却似乎并不喜欢走出厢房，也没有强求，只从昨日开始，就安排顾采真从厢房里挪到这儿用餐，少女自然不会反对他的建议。

        她趿了履先去开了门，季芹藻在不远的石桌边背对着她布菜，一抹红衣影站在一侧帮忙摆碗筷，听到她开门的动静，白衣男子与红衣少年都立时看了过来。

        此刻，他放下粥碗，朝她看了过来，见她正蹲着在研究他准备的东西，不由笑着走来。

        花正骁腹诽着，赶紧疾步走来接过季芹藻手中的水盆，“师傅，我来。”他端进厢房，顺便瞪了慢吞吞跟在师傅后“恃而骄”的某人一眼。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正面地认识到，自己这个师妹，真的是着实有些过分……好看的。

        顾采真不痛不地迎着少年的眸光回看过去，不是很懂他明明看她不顺眼，还特地每天都要来上赶着看她一眼的心态。她懒得去猜这个年纪的花正骁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只是在意她发作时如果恰逢他在场，那红线就会自动出现，绕着她的手腕久久不肯松开。更别提随着季芹藻出现的那白线，几乎回回都要缠在她的脖颈上，虽然轻若无物，到底是只有她能看见的东西，她却完全不知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