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章感到眩晕，在低血糖发作前他跑到厨房煮沸一锅水，倒进白花花的麦片里。如果母亲看到了是一定会说“怎么又吃这些没营养又没味的东西”，然后用冰箱里随便什么东西都能煮出一碗简单美味的食物。

        不要是现在。

        “一千，不，两千也可以。求求您了。”周章扶着窗沿，风得他发冷发，差点要跪倒在车边。

        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千万不要是现在。

        再次入睡是不可能了，周章翻看未读消息。凌晨时气象局发布了预警，阳城这次迎来的寒称得上百年不遇，狂风、暴雨和冰雹已短暂地痪了公共交通设施，飞机停飞，铁路停运，门小群里有同事说学校已经停课，莫主也把公司临时发布的居家办公通知转发到了小群里，并提醒说家里有老人孩子的同事要特别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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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航上显示到母亲家的距离还有463公里，乘坐飞机需要1个小时，火车需要10个小时，但公共交通已经痪。万能的手机应用里统统找不到三天内可以回到母亲边的班次。

        该怎么办。都这个时候了。

        “走不了。”车窗升了上去，阻绝继续交的可能，周章的手被无情地夹了一下，痛觉被冻得麻木，他迟钝地缩回手。车加速从他前开过去，后轮压在地上的小水凼，冰冷浑浊的泥水溅在他的鞋子和子上。

人接听。他有些心慌，但想母亲可能是睡着了，他决定等一等再回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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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别的选择。

        电话那依然安静，但呼声沉稳。数秒后，殷见群的声音响起，柔和又坚定：“你在哪里？”

        周章觉得莫主说得太对了，人不听劝的时候，对殷见群不切实际的爱意会拖垮他。他本不敢想母亲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他没真正被现实重创过，他只知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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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片难吃得让人作呕，但在让人恢复力上有奇效。他盯着时间，愈发心慌，母亲总是七点不到起床，他在六点五十分时又拨通母亲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不由得担心起母亲，母亲说最近总是疼，那么会不会是起夜的时候疼晕倒了？他想得太多，令人惊惧的可能见插针，母亲发上每多一白发、每忘记一件事都是死神通过衰老带来的震慑，提醒他死神终有一天会把母亲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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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拨通了殷见群的电话，只当是寻求一个发的出口。他想，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还是这么了。

        刚刚跑得太急，他自己也没发现穿得竟然如此单薄，狂风来像刺骨的冰刀，如此致命地。

        周章胡乱套了件卫衣，握住手机就往外跑，跑到了小区外面。因为冰雹的缘故，在外面行驶着的计程车不多，空车更少。这条街找不到车他就到下一条街去，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见一位计程车司机，他掩藏不住急切地拦住车，车门被锁住，前窗降下来一条小，周章上对里面说：“去海城，师傅，走吧？您开个价。”

        好冷。

        但下一秒电话就接通了，像发生了一个奇迹。他愣在原地，呼都几乎要停止。怕对方随时挂断，他语无次地说，把他害怕的要的全说出来，说到最后带上了无助的哭腔，毫无尊严地：“群，妈妈可能出事了，她不接我的电话，我上要回海城找她，我打不到车――”

        司机听见目的地后忙摆手，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小兄弟，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