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瓶水。”余远洲哑着嗓子。

        幸好他手机随带着，昏厥前摁下了快捷拨号。

        王好汉弯腰在脚边的黑塑料袋子里鼓捣，半天才掏出一瓶原装水，拧开递给余远洲。

        通常来讲，不该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纸条。但余远洲不仅信了，老老实实地把号码录了，还设成了紧急拨号。

        余远洲虚弱地从枕上别过脸，看他手里的东西。像是从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蹭着灰，从纸团的空隙里出一点芭蕉黄。

        “宿舍的脏掰掰（张伯伯）来电话儿，缩你得了疟疾。有人给你撂医院了，让我过来瞧瞧。”

        也多亏是这份信任和直觉，他才得以保住命。

        另一方面就是直觉。他总觉得「救急」那两个字儿磕碜得眼熟，让他有安全感。

        余远洲看着自己裆上可乐渍似的脏，反应两秒才明白王好汉说的是sepsis（败血症），  脸唰一下白了。

        王好汉正坐在他旁边吃烤芭蕉，bia叽bia叽的，跟嘴里有快板儿似的。看到他醒了，从卫衣的插手袋里薅出一坨纸团：“垫bo点？”

        “得了您吧。”王好汉下嘴往外一翻，“还没四儿了。看看自己那指甲盖子，都靠儿shǎi儿（蓝紫色）了。你介再晚半天，得锯胳膊。以后买衣服都不用脑袖儿，一嘛大坎肩儿。”

        一方面是纸上的汉语让他安心。毕竟在这么个破地方，政府警察都指望不上，还得同胞互相帮助。

以为是普通感冒，没太上心。请了假，吃点感冒药卧床休息。没想到烧了三天也不退，甚至急剧飙高。第三天下午还是37.5度，当晚升到39度，伴随剧烈的关节疼痛。尤其脚踝，像是有毒蛇咬。疼得像是有人拿锥子扎，吐个不停，胃缩缩着反酸。

        不到两个小时，人就变得极其虚弱。摔到洗手间的瓷砖地上爬不起来。

        王好汉看他不当回事儿，蹭一下把被子掀开，指着余远洲米色睡上晕的血。

        余远洲以为他夸张了，无所谓地笑笑：“疟疾怎么会锯胳膊。”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还不是公司指定的医院，而是当地一家白人开的医院，环境很整洁。

        “自个儿瞧瞧，里都带xie了还没四儿！人dai夫都缩了，你介是斯！”

        快捷拨号的号码，是他刚搬来的时候门上贴的。a3纸上大大的一串手机号码，下面写了「救急」两个字。

        余远洲勉强撑起来喝了口，又躺了回去。把小臂盖在脑门儿上，长顺了口气：“你咋在这儿？”

        余远洲听他bia叽嘴闹心，委婉地撵人：“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