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一旦起了，就像是脱线的衣，秃噜噜地没完。不仅是两人对面的那些，还有隔着屏幕的那些。

        余远洲这一溜达，走出来老远。

        可能是不太会养鱼，死得一茬茬的，每次开视频里边的鱼都不一样。但鱼缸永远是锃亮的，一点苔都不挂。

        余远洲一直不说话。他现在晕得厉害。丁凯复的声音嗡咙嗡咙地震在耳边，像是隔着水。

        雨越下越大，余远洲忽然打了个嚏。随后往丁凯复怀里一歪歪，不动弹了。

        他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从那几只鹅说到两人曾经的家。什么门口的炒菜馆改成火锅城了，什么对门新搬来一家人，什么他炖着汤睡着了，烧糊了余远洲的锅。

        丁凯复小臂使劲儿颠的他：“远洲！喂！远洲！！”

        越回忆越乱，乱成线团，卡在口。四肢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远，他最后竟就这么在丁凯复怀里彻底昏过去。

        丁凯复上很有肌肉。不是健房练出来的活肌肉，而是的死肌肉，像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儿的工人。

着鹅。”

        这可把丁凯复吓坏了，也顾不得多摸这两下便宜，吭哧吭哧地跑起来。

        听说看鱼可以平心率，「黎英睿」置办了个两米大鱼缸。在他被抑郁症折磨的那些个夜里，就给他打视频。镜对着那个大鱼缸，不说话，一陪就是几个点儿。水泵嗡嗡的声响，男人偶尔的清嗓。明亮的阳光，温柔的沉默。

        丁凯复见他肯说话，开心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你说不放就不放。都听你的。”

        丁凯复不是个婆妈的人，如今说着这些琐碎，明显是刻意攒起来的话。

        余远洲没动静。发贴在惨白的脸上，死了似的。

        丁凯复把余远洲放到客厅沙发上，给他脸上的水：“叫救护车。”

        “不准放我爸铜像。”余远洲开口打断他。

        “二中的楼，今年年底就能建完。一楼我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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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他摁铃，一个胖老太太推门出来了。急忙忙地把人往屋子里领，又是拿巾又是拿睡衣的。

        “黑的和白的合不来，一天到晚总掐。你看你喜欢哪种，剩下的炖了吧。”

        “那玩意儿能叫唤，特别是饭点儿。”

        他就这么抱着余远洲在雨里走着。走得不能说慢，只能说慢到家了。跟老太太秧歌差不多，走两步退一步。

        丁凯复光脚跑了能有十来分钟才到地方，雨水混着汗水，顺着下巴颏往下滴答。

        余远洲颠簸在他怀里，恍惚不已。蓦地就想起去年冬天，丁凯复也是这么抱着他进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