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你慢慢说。”

        “我说不准，只能说这个江源是这批人中最有可能买的，方才，其他的大人和老板，都是匆匆扫过那两套并联织机就走，唯有这个江源反其，见到隔桌的单人织机兴趣缺缺，反而驻足在更大规模的并联设备上。”

        又过了一会，骆从简上来报今日的采购意向签订名录。

        “可见其他简单些的织机于他而言已是小儿科了。”

        “哪怕让国库出钱、自设工厂，这钱也是出得起的，杭乡的织造厂如今便已经启用了这套设备，但招商最终的目的，在于提高税收。”

        时卿却有些疑惑：“若单纯只是卖设备，三十万两不过一锤子买卖，卿不解……”

        “他江源如果买下了这套一年能织三十五万匹布的纺织设备，棉花和煤炭进量增加，则增收关税，棉布往西南倾销，则增收商税……看似纺织设备减少了人工支出，等他真的落地运行就会发现，那么大的产能，光是筛原棉这一环节，就需要雇佣的工人便百十数不止，最终，他的纺织工厂只会扩大招工，不会减少。羲州土地贫瘠，不适合农业，等籍解除限制的新政落到羲州，若当地没有能留住人的支产业，百姓就会逃命亡，甚至引发动乱，所以羲州必须得有一门赚钱的生意，这也是江老板能不能继续发家的关键。”

        孔回陪在江老板旁，趁空向二楼的公主使了个“事成”的眼神。

        她看向时卿，抚掌而笑：“那便是成了，他们这是去签意向书，这几日那江源便会筹银子来付设备钱，等他那套设备顺利完工，必将引别织造商的兴趣。”

        季云烟便要骆从简与楼下那些成交的老板嘱咐：若将来他们对那套并联的纺织设备有意向，再来买，都有折扣。

        “三十万两于债银自然是九牛一。”

        “窗外？”

        时卿不由听呆。

        「官商勾结，沆瀣一气。」

        “那个江老板……不愿意签意向书了！”

        “另外，工业制造的盘子会被越扩越大，今日这招商会只是个开，将来不能行行都靠官家来，要以利驱动民间那些富商乡绅，让他们把囤在家里的银子出来，扩大市场。”

        说，有五家老板看中了另外几个小型织机，要订个百来台。

        好半晌，他只叹出一句：“公主之远见，已非常人能及……他们出来了！”

        “怎么了？”

        “公主不好了！”

        她接过时卿递来的茶。

        骆从简领命而去，正走到楼梯口，段永章急匆匆地冲上来。

        「社稷不治，逆贼不除，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她摇摇。

        “孔先生本与江老板谈定了一应细节，预备签字落章，谁料此时，江老板往窗外一瞧，立刻改了主意！”

        季云烟心不妙，也立刻起，往南门方向走去，却见方才进来时还空的公馆门口，此刻挤满了静默站立的百姓，他们朝向公馆大门，手举条幅大字――

        「上行滥杀无辜，下刮民脂民膏。」

        「还我百姓血汗钱！」

        季云烟温柔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