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liu影……她有病。她一直都有病，她的病没有救的……可是她一直不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初夏的声音里满是崩溃和质问，带着无法释怀的痛。

        眼前的男人双手用力揽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从深渊里拉回来，“我知dao，我知dao……”顾liu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试图安抚她的慌乱。

        “她打我，她一直都打我，她不听话就打我，她一直想要我走，我不走，她又打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梦魇。

        男人的手臂收紧，仿佛要用尽全shen的力量为她抵挡所有的伤害。

        “我知dao她在想什么，她被林志谦抛弃，又得了病，她不想活了，所以她把我扔在季家，然后她死了，她解脱了……”

        林初夏喃喃自语，泪水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停hua落。

        顾liu川心口一紧，更用力地抱紧她。

        “她以为把所有的钱留给我就能解脱了吗？她以为这样苦心经营地为我打算……就能尽了她作为母亲的责任了吗？她就这样一走了之算什么？不可能，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我绝不会原谅她的……”

        林初夏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反复地强调着这一点，好像小孩子反复说没有打碎花瓶时害怕不被相信的样子。

        她一直在重复着，冰凉的泪水断了线般不停砸下来，“凭什么她就这样一走了之，凭什么……”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用力把她按进怀里，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得几乎chuan不过气来。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林初夏的思绪在眼泪中慢慢溃散，记忆像chao水般涌来。

        她想起李心怡离婚后总是歇斯底里的样子，想起那些被打的日子，可就在这混乱的回忆里，忽然闪现出更早的画面――

        五岁那年，母亲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去幼儿园。路上，一辆摩托车突然刹车失灵冲了过来。母亲第一时间把她护在shen下，摩托车ying生生从她右手手臂上碾过去。后来，母亲打了石膏，经过一年的修复才勉强恢复活动，但右手再也没有以前灵活，生活里不得不用左手替代。

        画面一转，是小学二年级时的舞蹈比赛。她得了第一名，颁奖时在人群中找不到母亲，直到听到一声声“初夏！初夏！这里！”才发现矮小的她拼命挤到人群的前方。

        那天，母亲为了庆祝她获奖，难得花了一百块钱zuo了发型，现在被挤得凌乱不堪，而洁白的衬衣上也变得皱巴巴。站在领奖台上的她，看着满shen狼狈的母亲，突然就哭了出来。

        ……

        还有很多很多。

        那些痛苦与温柔交织的回忆，在这一刻全bu涌上心tou。她终于明白，母亲不是不爱她，只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爱，却也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逃离。

        母亲被生活的绝望压垮了，只能用这种方式抛下14岁的她，这样决然地走出她的人生。

        她太累了，需要解脱……可是她又爱着她的女儿，只能用绝望的方式把亲女儿推开她的世界。

        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心怡一步步走进黑夜的深渊里，就像那天夜里被丢在季家门口，无助地看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自己却再也无力抓住。

        她绝不会这样轻易放下。

        就算追到了黄泉下，她也要追上李心怡，质问她凭什么扔下自己，让李心怡欠下她的通通都还上。

        林初夏把tou深深埋进顾liu川的怀里，终于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愤怒、思念与爱意，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化作汹涌的泪水，冲刷着她心底多年来的伤痕。

        而顾liu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她哭得撕心裂肺。

        ……

        时间过去了多久，林初夏自己也说不清。

        当她终于止住了眼泪，好不容易平静了心情，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窝在顾liu川的怀里。两人的姿势亲密暧昧得过分，正想从他怀里抽出来，忽然“啪嗒”一声，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慕大哥，这里就是我的新家――”

        季姿琳原本兴奋的声音在看到沙发上的一幕生生戛然而止在空气里。

        林初夏僵在原地，手还搭在顾liu川的手臂上，泪痕未干，整个人狼狈又脆弱。她抬tou望向门口，只见慕庭轩的shen影伫立在门外，逆着光线，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