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定安gong变二
太平三十四年冬,宣帝驾崩于泰阳山祈福途中,唯有太后及若干近侍受教宣帝临终遗言。
三日后,大行皇帝之殓归朝,五皇子齐泽襄于灵前即位,改年号“定安”。
“刚登基时,朕同太后索要禁军调度权,太后却说,‘陛下才十三岁,自来皇家安保之事大过于天,哀家恐陛下遭人蒙蔽,且先帝曾嘱,禁军之权还是先交由哀家为宜,要哀家替他守护好邵阳,守护好陛下’,因此,禁军自那时起,一直听从太后调遣,直至今日。”
季云烟抱膝坐在床板一角,她听完齐泽襄解释禁军往事,有些疑惑。
“但哥哥成年已久,太后竟还不愿归还禁军之权给陛下么?”
齐泽襄回忆了片刻,想起一件事来。
“朕弱冠之年时,曾有一名老嬷求见于朕,内务府查了档,的确是父皇旧仆,她本该颐养天年却跋涉回到邵阳,朕可怜她辛苦,于是召见。”
“老嬷是不是同哥哥说了些父皇的临终遗言?”
齐泽襄笑起来,眼角笑意在这初夏微凉的牢狱夜里显得温nuan。
“十三猜得没错,她说,父皇当年把禁军之权交给太后不假,但也额外补充,待朕及冠,须得归还此权。”
既然迄今没还,那想必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定定看他,不再插话,等他继续。
“朕那时shen边都是太后的人,饮食起居,事无巨细,都要详细记录送进永翠gong,那个老嬷嬷来见完朕的第二日,就暴毙于客栈,朕事后问询卫戍署,那边称,老嬷之死是入室行劫、是意外。”
季云烟看着齐泽襄的眼睛,那里面幽深无底,波澜不惊。
好像那个老嬷的死只是一块碎石hua入水中。
但她又想到,仅仅三年,齐泽襄不但将shen边人大换血,还能有余力在朝中培养新人。
而且她隐约记得,桓立轩也是两年前左右才入职的卫戍署。
想必那时开始,齐泽襄已经在有意拉拢桓康安。
季鸿瀚所言的确没错,即使没有她,齐泽襄也一定可以从李氏手中夺权。
“十三在想什么?”
牢房那tou响起拍打摇晃牢门的频频抱怨,要李氏放他们出去,以及要吃食和nuan被。
“臣妹在想……哥哥这一路实在是不容易的。”
齐泽襄淡笑着摇了摇tou,只把她的手捂过去。
“今日还未好好吃饭,手这样冷,辛苦十三了。”
她轻轻把脸倚在他手背,阖上眼。
“想必,桓将军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但,这场gong闱之战打到次日依旧激烈。
李氏的禁卫军少有练兵,终究难支桓康安久cao2久练的正规四军。
翌日清晨,一队李氏快ma借着掩护杀出邵阳南门,直奔莲花山方向,意图求援。
这日白天,李氏放话进来,说,只要齐泽襄愿意禅让皇位,可留他及阖官全尸。
阖官铮铮傲骨,断然不依,杀红眼的李成弘冲进来,再屠三人。
李成弘令手下将这三名官员开膛破肚,任凭尸ti的qi官鲜血淌满牢房,引人崩溃作呕。
王嬷嬷吓晕过去数次,再醒,来问季云烟,想去给太后磕tou求情。
季云烟只说一句:“要想活命,还是留在这里最安全。”
果不其然,在齐泽襄首次拒绝禅让后,李氏将他gong中的随从提来,每半个时辰杀一人,及至半夜,最后剩的几人肝胆吓破,暴毙而亡,再无可杀。
所有尸ti堆在牢房中央,供牢中之人随时观览。
第三日,年迈的西镇侯再无力支撑,昏厥过去,幸亏李沛君尚存最后一丝人xing,丢了太医进来医治。
西镇侯转醒,李沛君说可以把他放出gong去,条件是,他必须阖城宣告:gong变乃齐泽襄自导自演,他陷害李氏谋逆,李氏反击是为求自保。
tou发花白的西镇侯几无思索,横眉无视昔日爱徒,闭上眼,说要与陛下同生死。
从旁官员感佩先辈清骨,涕泪横liu,怒发冲冠,拼了命上去要杀李沛君正法,被禁卫一剑毙命。
尸山再垒。
众人终于彻底看清李氏面目,再无一点侥幸,只能在血腥的忐忑中乞求桓大将军尽快前来救驾。
纵然攻城的撞木捣得震天巨响,但及至夜里,众人也未能等来援兵呼号。
绝望同眠中,一声恨满仇重的尖锐嘶吼she1入幽深血腥的内廷监。
惊醒众人。
“季!云!烟!是你!是你这贱人!毁了哀家的兵营!!!”